“我們要鬧的話,索性把事情鬧大些,干脆讓這件事直達天聽!”
眾人頓時轟得,發出很大的驚叫聲,接著往后紛紛倒退。
直達天聽,也就是要鬧到圣主皇帝知道為止。
“聽著,直達天聽是現在最好的選擇,如果我們今日只是闖入蘇端的宅第把他打了一頓,那么圣主皇帝也還是會知曉的,但那時不知道要被奸臣小人竄改成什么樣子,到時候京兆府的人都能來肆意抓捕我們。所以諸位同年,我們索性直達天聽,讓圣主陛下真正知道我們的心聲。”
這話說完后,國子監學生們又是激動又是驚懼,但事已至此,他們覺得高岳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光把那個詆毀楊綰的蘇端打一頓有什么用?況且也不知道蘇端在奏折里是否真的提到了國子監,若光是為了發泄怨氣的話,那么將來未免要陷于極大的被動。
這時又是韜奮棚里的“百事通”,即那位解善集跳出來,說“各位同年,想要直達天聽倒是有個很好的辦法。”
“什么辦法?”眾人急忙問道。
“去東西朝堂處,東有肺石,西有登聞鼓,中間還有匭函可投匭!”
衛次公一聽這個辦法連聲喊好,就不信沒個申訴處。
但劉德室卻說解善集亂出餿主意:這大明宮里,分為內中外三大殿,分別為外朝含元殿,中朝宣政殿還有內朝紫宸殿,東西朝堂便在含元殿之前,和棲鳳閣、翔鸞閣兩處樓閣相靠,但即便如此仍舊在宮廷之內——咱們要跑去,怕是還沒進大明宮的建福門,就得被金吾衛士兵亂棒給敲死。
高岳聽到這話就急了:我唐的制度也太黑了吧,他后來了解到,東朝堂前的肺石,是給人立在石下鳴冤的;西朝堂前的登聞鼓,是給人擊鼓申訴的;而匭函是給天下士民投匭言事的——結果你把這仨全都圈在大明禁宮當中,外面都是如狼似虎的金吾士兵把守,人剛跑進來準備擊鼓投匭,就被你以擅闖禁苑的罪名給一番亂棍子打死,逗人玩呢,你這不是純擺設是什么?
但高岳畢竟是高岳,一位堅定的歷史唯物主義者,他轉念一想,既然那個大明宮的代宗皇帝老兒設立這仨東西,處于假模假樣考慮,也得說出點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來,于是他高呼:“不要慌,我國子監當中有哪位對我唐詔令比較熟稔的?”
很快人群里,居然是那個渤海太學生楊曦舉起手來,“棚頭,某比較熟悉,知道當朝元圣文武孝皇帝曾經下過道‘求言詔’,涉及擊鼓投匭之事,言百官不得阻攔。”
果然,結成棚就是不一樣,當真是群策群力,頓時恢復信心的高岳接下來便一個箭步,跳上了輛車,他覺得車板在他腳下尚嗡嗡作響,而后他對著數不清的人頭揮了下手,大呼到,“我們就以元圣文武孝皇帝的求言詔為號,赴大明宮的闕下進言,大家說好不好?”
“好哇!”無數個拳頭瞬間立起。
“大家敢不敢?支持不支持?”
“當然支持,唯棚頭馬首,不,人頭是瞻!”
“走走走!”群情激憤的國子監學生們,當即擁著韜奮棚的一群人為核心,浩浩蕩蕩離開了順政坊,又開始往北,向著大明宮的方向怒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