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眼珠一轉,這定是云韶小娘子要辦的,便滿口答應下來。
結果還沒等崔寬表示欣喜呢,突然自宣陽坊的坊門內走入群身著朱紫衣衫的內侍,嚇得眾人紛紛避閃開來,領頭的宦官譚知重直接走到高岳前,用尖利的嗓音問“你便是今年的狀頭高岳?”
“正是,不知中貴人有何賜教?”
“好說了,這是大家的墨敕。”譚知重將皇帝的敕書取出,“有人對今年的春闈生疑,已申訴到大家那里。請你及諸位新郎君不必再回期集院,即刻入南省都堂處——準備接受覆試。”
中官譚知重的一席話,簡直就像晴天霹靂,十多位進士無不愕然,連說到底是哪位“無名子”(唐朝指科場上匿名詆毀別人的小人)生事要坑陷我們?
只有鄭絪臉色發白,似乎內心明白什么。
而高岳神色緊張卻不惶恐,他似乎對今日的事,也早有預料。
其實剛才在潘炎宅第里時,他和潘炎對坐飲酒時,潘就小聲提醒過自己:萬一有什么反復,切莫害怕,你既是我取的狀頭,便一定會保你。
“真金不怕火煉,在座各位既然都是憑真本事登第的,自然不怕覆試。”高岳很坦然地對譚知重如此說,接著做出手勢,請這位中貴人引路。
“好郎君,倒真的有膽氣。”譚知重頗為欣賞,“那便隨我來好了。”
新進士們牢騷滿腹,莫名其妙地跟在高岳和譚知重身后,離開了宣陽坊。
只留下原地的崔寬,是目瞪口呆,接著他望望京兆尹黎幹和同來的韓王傅吳仲孺。
吳仲孺原本來,也是要為汾陽王府中那八子七婿家中的那群小娘子,特別是自己女兒謀個好夫君,當然他也看中了席間的狀頭高岳和乙第第一鄭絪,剛準備和崔寬商議怎么分的事,轉眼間高岳以下的新進士就被中貴人們帶去尚書省說什么要覆試——吳仲孺眉頭一皺,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覆試絕不是什么好事,怕不是這高三或鄭絪要倒霉?可不能再和他們沾上關系。
于是吳仲孺匆匆和數位應付了兩句,便跨上了馬背,頭也不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崔寬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便轉身回到潘炎的家宅,但見烏頭門緊閉,心想這要是覆試有個什么差池,不但高岳要倒霉,潘炎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中丞家宅第里,崔云韶快快樂樂地正和堂妹蕩著秋千呢,轉眼間叔父就臉色很難看地走回來,二姊妹便問知己宴的事高三答應了沒有,崔寬嘆口氣搖搖頭,對她倆說,“圣主忽然下了墨敕,說今年春闈有不合理處,要高岳以下所有進士于尚書省西子亭內覆試。”
話剛說完,崔寬看看女兒,只見云和是副嚇呆的表情,剛準備寬慰她兩句,結果聽到了噗通聲:
他侄女兒云韶,徑自坐在了地上,淚珠啪嗒啪嗒地往下直掉,而后哀聲大哭,“什么圣主天子,空長著雙眼卻也不辨真才學!這是明著要害高郎君,是忌恨高郎君登第,讓他二百四十棍落了空,小人樣子說話不算話,嗚嗚嗚嗚......”
崔寬大愕:這怎么回事,阿霓聽到這個消息的反應,怎比我女兒霂娘要激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