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法不得不嚴,這枷除非你死才可脫,抑或我死才可脫。”言畢,韋馱天拍了下馬臀,就跑著伴隨著高岳的馬,一溜煙地向涇州城而去,留下了在那里急得嗷嗷叫的史富。
州城牙城城門大開,安西北庭行營的士兵們紛紛沖入進去,按照手持名冊的軍吏的指揮,開始披甲、持弓,找尋屬于自己的武器,城頭號角聲四起。
府衙正堂,各位軍將全身貫甲,殺氣騰騰齊聚,段秀實正戴上兜鍪,挎上利劍,高岳就急趨而入,“節下!”
嘩聲,段秀實護腋下的甲片響動,抬手阻止了高岳下一句話,“高孔目留城,看守城頭的烽燧旗幟,和連云堡隨時互通聲氣。此外,還要盡快叫遞鋪派人,穿馬凹原和草壁戍,去向長武城及鳳翔府求援。”
而后段秀實將手抬高,對著諸位軍將命令說:“百泉的軍屯后有閣川,左有連云堡,右有阿蘭陀寺,只前方無險,可我軍已構四堡,駐有戍守兵,現在大軍出城,并力扼蕃子于軍屯前!”
“喏!”眾將齊聲應答。
待到眾人都迅速自廂房長廊走出后,高岳一個人呆在原地,一會兒才醒轉:段秀實這是要保護好不容易開墾出來的百泉八百頃軍屯啊!
不行,我得盡快派人去急報長武、鳳翔,叫李懷光和朱泚來增援。
等他將一切都安排好,開始跑出軍府,向城頭烽堠處走,卻發覺城內的老百姓、工匠都開始往城壁上登:西陲軍鎮就是這樣,一旦敵人來逼,軍、吏、民都有守土作戰之責。
“三兄,三兄!”人群當中,芝蕙擠了出來,拉住高岳的手,急忙問,“主母讓我問你安康與否?”
“安康安康,你和韋馱天照顧好阿霓,我去登烽堠,把守旗子。”
“哦,三兄小心啊!”
等到爬上城頭的烽堠望樓處,氣喘吁吁的高岳極目望去,安西行營的步卒已分隊開赴各自布陣的地點——在那里各有名先到的騎兵,舉著系著彩旌的長竿標志,就這樣唐軍士兵有的穿著壓耳帽,有的戴著皮兜鍪,黑壓壓的一塊一塊方陣,開赴到城外一二里處的地帶,組成了龐大的陣勢,各色軍旗、武器豎起,有長矛、長蒺藜棒、刀牌,身后挎著弓和矢筒,其最核心的段秀實所在的方陣,其間的牙兵披二擋甲,肩膀上皆扛著威武的長柄刀,雪光片片,嚴整而進,“這便是陌刀啊!”
高岳在心中嘆道,畢竟是李嗣業留下的隊伍,還有些陌刀陣的余裔。
驚駭人的蹄聲響起,涇原行營大軍的輔翼處,衙前兵馬使姚令言、游奕使呂逢禮領千余精騎,正迅馳而過,看樣子是想要和逼近的西蕃軍展開前哨戰,為我軍布陣贏得時間。
西蕃軍......高岳便又順著急速前進的涇原行營騎兵所攪起的煙塵,努力往著青石嶺的方向看去。
西蕃軍給他的印象便是,騎兵,騎兵,數不清的騎兵,漫山遍野的騎兵,從山下的曠野,直到山巔之處,全是騎兵,中央全是清一水的白馬,威武無匹,雪崩般滾滾而下——只有兩翼夾著雜色的戰馬和騎兵,想必那是西蕃的仆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