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晏笑吟吟地將他扶起,隨即轉身,朝著院門飄然離去。
入夜,賈耽在驛站自己的廳內,私下宴請了大將吳獻甫,“獻甫啊,你跟我多少年啦?”
吳獻甫端起杯盅,想了一想,說足有九年啦。
賈耽而后嘆口氣,說:“我剛剛得到陛下的制文,不過不是宣我入京拜相的,而是任命我去東都為留守的,襄陽的旌節由樊澤來接任,所以是我對不住追隨我這么多年的僚佐軍將們。”
“連山南東道節度使都!”吳獻甫的情緒立刻激動起來。
可賈耽將手摁在他的肩膀上,“我本是朝廷命官,圣主委派我去哪,就應當去哪,可我去東都后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性情急躁......”
燭火當中,吳獻甫吃了驚,接著望著杯盅里微綠的酒水,心中暗想“相公莫不是害怕我不服朝廷調遣,生事造反,所以為保全名節,在酒里......要把我給......”
疑心生鬼,吳獻甫不由得干嘔起來。
賈耽重重拍了下他的后背,忍不住失笑,“誰會把你給毒死?不過我必須要帶你一起去東都赴任而已。”
這下如釋重負的吳獻甫急忙說到:“獻甫一介武夫,難得相公看重,愿終生鞍前馬后!”
初春三月里,襄陽城下細雨蒙蒙,高岳、韋皋自漢陰驛的碼頭,登上了艘千斛船,向眾人道別。
接下來劉晏、普王。杜佑等要沿商州武關路歸京,賈耽則要自南陽過三鴉水,再去東都洛陽,而韓滉、竇參、曹王皋、崔寬等要各回本鎮。
同時金商的樊澤,則接到皇帝制文,正向襄陽趕來。
“逸崧啊,我有封解釋的信件,煩勞你自漢水回府后,交給云和的母親。”臨行前崔寬把親筆所寫的,托付給了高岳。
春雨越下越大,高岳立在舟船上,四面霧氣彌漫,襄陽城漢陰驛外河堤上的柳枝在風雨里拂動著,“如今,李希烈伏誅,朱泚、李忠臣身死,李懷光如風前殘燭。可天下的爭斗恰如晏相所說,又何曾停止過?**雖亡,駭浪又起,崔造、韓滉、竇參、李晟、張延賞、馬燧,怕是又要掀起新的角逐,何時方休,且看吾輩作為。”
船只上的搖櫓翻動,載著高岳、韋皋,溯著漢水,向目的地興元府而去。
此刻,江漢被急雨籠罩著,而黃河東岸的河中府處,卻是陰云沉沉的景象,城下四面皆是馬燧的軍隊,圍得如鐵桶般。
府城內,窮途末路的李懷光,手里按著劍,讓軍卒將汴西轉運使崔縱,及原長武軍判官高郢來帶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