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烤完畢后,薛瑤英便將還冒著熱氣的茶餅,很小心翼翼地裝入到麻紙袋中,用絲繩系住口扎緊,待其慢慢冷卻,并且希望用紙防止茶餅的香味散失出去。
一會功夫,薛瑤英將炙烤后的茶餅取出,放入研缽當中,露出蓮藕般的粉臂,用杵細細地將其搗碎,“末之上者,其屑如細米;木之下者,其屑如菱角。”薛瑤英如此解釋說,意思就是搗碎后的茶餅,越細小品相就越佳。
高岳興致很高,望著茶餅在研缽里為細末,便順口來了個對句:“碾為瑟瑟塵,嫩軟如松花。”
眾人齊聲喝彩。
其實碾茶不光是個精細活,也是個體力活,不久后薛瑤英是香汗涔涔,就讓元凝真來接手。
凝真低著頭,赤紅著小臉,慢慢地搗碾著。
武元衡看她嬌憨,也順口來了句:“玉女碾破團團月。”
這句一出,凝真的脖子都紅了,可煉師教導過她,心中再如何,都不能在表面上對貴客表露出來,于是她也只能窘迫地把腦袋垂得更低,咬著潔白的貝齒,繼續手握著杵,上上下下。
終于,茶餅已然碾好。
薛瑤英便輕輕拍著巴掌,笑著說,茶要好的話,最根本的是水。
“哦,那么敢問煉師,這水是如何分等的?”崔遐摟著嘻嘻笑的楚娘。
誰想薛瑤英卻如數家珍,說我唐公認的,茶水排行共有二十等,以雪水為最末等,如下:
廬山康王谷的山澗水,第一等;
無錫惠山寺泉水,第二等;
蘄州蘭溪石上水,第三等;
峽州扇子山蝦蟆口/水,第四等;
蘇州虎丘寺泉水,第五等;
廬山招賢寺的橋下潭水,第六等......
“哎,不知煉師馬上的茶水,是第幾等呢?莫不是不入等的雪水?”崔遐便繼續問道。
“不入等的雪水,豈敢取來招待興元節度使和東都進士狀頭?”薛瑤英即說,“不過廬山也好,蘇州也罷,離長安太遠,按茶經里所說,水如離其原本所處,功效減半。長安本地又沒有什么好水,所以本煉師便出錢,讓長安遞鋪從商州西洛水那里取水來煎茶,這西洛水啊,好歹也能排第十五等。”
“那豈不是這水還儲于觀內屋舍里?”高岳發問說。
“正是,用瓶否合封貯著,沉入在后院的井中。”薛瑤英言畢,以袖掩口而笑,“按照規矩,這茶水啟封的話,須得茶席上最尊貴的人物去。那諸位說,這人物為誰啊?”
“哈哈,當然是我堂妹夫嘍,人家現在可都紫金魚袋了!”崔遐大笑道。
高岳拍著膝蓋站起來,連說可以可以,我就親手去啟封取來,伯蒼也好,子遠也罷,三五年內也要或紫或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