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知道,東窗事發了。
無奈下只能將馬交給韋馱天,并讓他蹲在門塀外,自己硬著頭皮,穿過甲第的前庭和客舍,隨后登上中堂的臺階。
這會兒,云韶、云和、芝蕙,外加叔岳母盧氏,攜帶著高岳的子女,都已離開興元府,走駱谷道,齊聚京師宣平坊甲第中來。
因高岳從興元被征入朝十分突然,最手足無措的還要屬原來寄居于官舍里的吳彩鸞:臨行前,芝蕙便將高岳在興元府的另外座田莊托付給煉師,并留下錢帛,讓她可以繼續精心撰寫著作。
中堂內,盧氏用錦帕捂著雙眼,呼天搶地,是哭泣不止。
屏風東側,坐著云韶、云和這對堂姊妹,其中云韶低著頭,有些難堪,而云和的發髻垂在兩頰,臉紅如火,咬著潔白的貝齒,神態格外幽怨羞赧。
西側坐著芝蕙,現在她是唯一能控制得住現場的人物。
而竟兒等孩子,還有小猧子棨寶,被交給阿措,于西院屋舍內看管。
見到高岳褪去幞頭,只露著發髻,跪坐在茵席上對自己下拜時,盧氏氣得面目扭曲,再度哇得聲,手里將柳氏給來的信件徹底折彎,仿佛這就是高岳的替身似的,恨不得把這狗賊給攥出屎尿來!
“高三郎,你這個禽獸,你居然如此玷污升平坊院中女兒的清白,你還有人倫乎,你還有廉恥乎!”盧氏隨即用手指對著高岳,是痛罵不已。
高岳急忙低頭,隨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妻子云韶。
云韶努努嘴,方向指向西側的芝蕙。
“我本來帶著霂娘,來你坐鎮的興元府,是要你給她找位體面如意的郎君。可你倒好,趁我在尼寺談禪的機會,居然奸占了霂娘。完了后,居然這事都從來不對我坦白認罪,跑去對你岳父岳母說,到現在我才得知,你這獸行之徒啊!要讓你叔岳父知曉,怕不是他要追到京師里來把你活剮掉。”此刻盧氏越說越急,越說越氣,發簪都抖動得偏斜了,隨手抓起身旁的宣州銅鎮紙,嗖得聲就往高岳頭上砸去。
“卿卿!”
“崧卿!”
云韶、云和猝不及防,失色同聲喊出這稱呼。
結果旁側芝蕙一起身,閃電一伸手,就把這鎮紙接住,而后不動聲色,將鎮紙反扣在地板上,重新垂手坐定。
盧氏一看這情景,哭得更兇,反復捶著胸口,說好好好,你們都是這宣平坊高宅里的,心都向著這薄幸狗賊,隨即她就咬牙切齒,指著別過臉去的女兒,“五德之教,閨閣之禮,是你阿母我自小就反復對你說的話語,可誰曾想到,你居然絲毫不知丑,逆倫私通——怪不得,那日臨夏于興元府官舍時,有次見你入浴,膝蓋上竹席的痕跡,居然和你阿姊寢所里竹席花紋相同,當時我沒料想到,還以為是你和你阿姊同宿時不小心磕碰留下的,現在一想,你這,你這,嗚嗚嗚!”
“女兒已犯下丑行,愿舍家為比丘尼,入桑門了此一生,自此不和升平坊崔氏同宗。”云和也是倔強,當即回嘴。
“你你你......”盧氏氣得又隨手抓起屏風下竟兒的鞠球,其上系著的鈴鐺亂響,就要往女兒頭上砸去。
“阿母。”這時高岳恬不知恥地喊出這句來,“愿奉叔岳母同為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