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讀完畢后,各黨項部落皆口呼萬歲,孔巢父便將旌節、白麻、金箭給予平夏部的拓跋守寂,隨后上馬往鹽州城而歸。
“這下整座白于山,直到朔方沙漠為止的地界,都是歸我們所有啦!”部落酋長們無不歡欣鼓舞。
沸騰的人群當中,只有位離石的黨項小酋長野詩宕面帶憂色,他對部眾們低聲說:“不出三年,怕即是我諸彌藥人(黨項自稱為彌藥)絕滅之時。”
他的族人們大驚失色,忙問野詩宕,說唐家天子賜予我們軍號,還劃出大州來供我們放牧,大人為何出這樣不吉利的語言?
野詩宕正是當初護送西蕃的區頰贊,渡過黃河去和馬燧密談的那位酋長,他的見識比其他酋長要高得多,便對族人分析說:“廝(薩滿)們通過星辰和羊內臟來預測吉兇禍福,我們凡人則通過人事纖毫的變化來保護自己的性命——河東節帥馬仆射去會州,與西蕃會盟一去不返,那宰相張延賞又遭罷黜,唐廷里的和蕃派已損失殆盡,而西蕃大軍如今又在隴州華亭敗亡覆滅,上次那馬重英來的時,還能攻陷鹽州城,一直打到慶州,可這次還沒到鹽州城就敗退回去——皇唐如今復強了。
唐家天子在鹽州筑大城,隔絕我彌藥和西蕃往來,劃出宥州,是故意讓黨項諸蕃落猬集起來,而任拓跋守寂為天柱軍節度使,是有意挑唆蕃落內酬賽,隨即就要派遣大軍來殺盡彌藥了。”
聽到野詩宕的這番分析,族人們全都驚恐變色,忙問酋長該如何辦。
野詩宕當機立斷說,你們注意,待到唐家對我們彌藥的宣慰大使再更迭人選時,那時風云可就變換了,我們野詩部落不要猶豫,第一個去投效唐家,才能免除滅族之災。
隨即野詩宕望著高原上依舊狂歡的其他酋長們,嘆口氣說:“我彌藥之祖,應溯白河(應指羌水,即白龍江)至積雪山(祁連山),可你們再也見不到那里高聳的神廟了,等到三年后,我將去賀蘭山去祭祀你們的死魂。”
原來,黨項認定自己族源之地在祁連山,他們呼之曰天山;同時黨項也崇拜賀蘭山,他們心目里的賀蘭山,是人死后靈魂去的地方,類似漢人心中的泰山。
野詩宕說的這番話意思,就是三年后我將給你們收尸。
此刻,鹽州城的望樓中,神策左軍大將軍高崇文正坐在胡床上,望著城下歡騰不休的黨項人,兩名小廝給他端來熱乎乎的乳酪茶湯。
兄弟倆正是烏池和青鹽。
在神策軍來鹽州城后,這小兄弟就來到軍營里,自告要當高崇文的“執衣”。
當時有軍將告訴高崇文說,這兩小廝的媽正是殺害伍亭長,騙開鹽州城的元兇,不可用為執衣。
“和蕃子有殺父之仇,最可靠的人莫過于此。”高崇文不怒反喜,當即就讓兄弟倆侍奉在自己左右。
并且高崇文收了兄弟倆為養子,取名為高敬奉和高敬仰。
“敬奉,依你看,這幫黨項人如何啊?”高崇文呻了口茶湯,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