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高岳就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性,安頓好劉長卿后,便急切地從府城東側的縣公廨里找來南鄭縣令韋執誼。
“這次節下募集人夫兩千前往米倉開辟道路,南鄭七百,城固五百,勉縣五百,褒城二百,金牛一百,這都是均攤好的,我南鄭縣并非出現如此情況。”韋執誼趕緊說到。
高岳皺起眉頭,說城固縣當褒水,又有鐵官,我將其委托給偉長(李桀)打理,為什么會出如此大的亂子?
韋執誼也不明所以,他說之前興元府和鳳翔府各出人夫,前往原州筑豐安城、造千斛船,現在陸續畢役歸來,各持長牒到軍府和縣廨來領剩下的報酬,那么遠的距離也沒出任何差錯,這次城固縣肯定有什么隱情。
這會高岳身旁的軍將蔡逢元上前,抱拳說是否讓都兵馬使高固和監軍使西門粲發令,差點本府的射士前去將逃亡的人夫們給抓拿歸來。
“不。”高岳舉手,然后說此事定有衷曲,接著他負手,在中堂內來回迅速走了幾步,“不要用興元府本地的射士,去洋州找使君趙光先,從那里調三百屯田的射士來,候我的差遣。”
韋執誼和蔡逢元都明白,大尹如此說,是不想在本地瘋傳此事,鬧出更大的亂子,畢竟這件事暫時還無法定性。
何況城固縣令李桀,也是平日里大尹最愛護的,是大尹的正宗師弟,不能因這件事影響他的前程。
當晚,洋州興道那邊三百射士就疾馳到了府城城門前。
后院官舍內,云韶急匆匆地給丈夫披上衣衫,此正是夏末秋初的時節,擔心丈夫趕路會感染風寒。
同時騾坊的監司孫通玄也趕到,他作為當地人,更熟悉風土地理,所以被高岳喚來,高岳下了庭階,細聲和孫交談會兒,心中有底后即下令,往城固縣界出發。
黎明時分,三百名射士舉著火把,已然立在城固西南處的扁鵲城,前來迎接的李桀臉色很是難看,心中想的都是“辜負了棚頭的信任”——馬上的高岳勒著韁繩,旁側蔡逢元披著鎧甲,其后三百射士自動站成六番撞隊,腰上挎著橫刀,前排持弓弩,后排舉長殳,更讓李桀不自安。
“偉長,個中怕是有什么小誤會,無妨無妨,先去縣廨再說。”高岳伸出手來,寬慰李桀道。
很快,城固公廨內,高岳先居堂,李桀伴坐在側邊。
這時高岳看到,廨廳的屏風偏門處,李桀的妻子葛氏正滿臉擔心地望著自己夫君,看來也害怕這事會對夫君造成很大的不利影響。
不會兒,一名須發花白,穿著滿是補丁皂袍的佐史,低著頭將應役的戶計名簿遞到高岳的手中。
高岳翻開名簿,只見紙色已泛黃發卷,隨即讀了幾個名字,又看其后的印章落款,居然還是代宗皇帝大歷三年的,離現在都快二十年,就問那老佐史,“你叫什么名字?”
“稟大尹,下職賤名黃文語。”
“在城固縣為佐史多少年了?”
“二十三年啦,我年輕來供職時,城固縣和整個梁州還被黨羌圍攻過,就是那次家里捐了五十石粟米助軍,才得了這個流外官。”黃文語老老實實地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