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當晚皇帝在兩儀殿內,對著昔日慘死在回紇手里的韋少華和魏琚的神主位痛哭一場,說為了江山社稷,朕只能暫且忘卻要為你倆雪恨的誓言,而委曲本心,向回紇議和。
三日后,皇帝難得在宣政殿正衙舉辦大朝會,當著滿朝文武和回紇使者的面,下詔同意讓德陽公主許配給武義可汗,三年后成行。
回紇使者大喜,對唐家皇帝說:“昔日郭老令公在世時,我可汗與天子曾結為兄弟,而今又為子婿,真是大歡喜!”
李適就對回紇使者說:“漢地有規矩,女婿便是半子,你等可知?”
使者當即就跪下表態說:“此后我回紇,便是唐家的半個兒子,不,是整個兒子!”
李適差點當殿叫對方喊自己“爸爸”。
隨后鴻臚寺的官員和回紇使者達成一攬子協議:
唐朝許可回紇的胡商重歸京畿,開通靈武—涇原和振武城的兩線的水陸商貿,然則回紇商隊過境須得給軍鎮納稅,結算貨物統一用絲綢絹布(這對唐朝有利,一可套取金屬貨幣,二可消化江淮過剩的絲絹產量,緩解錢荒,三是用絲綢為貨幣,比起銅錢來大大節約運費,因為絲綢比同等價格的銅錢要輕);
回紇每年須給唐家無償獻五千匹戰馬,回紇必須增援安西北庭的唐家軍鎮,免受西蕃攻陷。
沒過多久,回紇的武義可汗得聞唐家許婚,高興得不得了,又派使者來京師,上表皇帝請求回紇自此改名為“回鶻”。
這時山南興元府的官舍內,韓愈正跟在高岳身后,口齒有些急躁,還在激烈辯論著對城固縣佐史黃文語的處置問題。
韓愈的意見是,黃文語可杖殺,但他五個兒子的處置,則太過殘忍,完全是非法之舉。
高岳不疾不徐,笑著望著妻子栽植的各色草藥,摸摸葉子,“韓四郎,你說本尹對黃家五個兒子是深罪,可你還不清楚,只有深罪才能讓人畏法的道理。杖殺幾十個貪瀆的胥吏,吏治能為之一清,百姓能安居樂業,善莫大焉,這便是下猛藥的由來。”
“可是......”韓愈也夠犟脾氣的,還要辯論。
高岳也不以為意,哈哈笑起來,對韓愈說不妨這樣,反正馬上巴南和閬中的道路都快整修完工了,你不要對他人說,權作你我間的小秘密——你可以“韓處士”的名義,寫一篇駁論本尹的文章。
“這可如何敢!”韓愈說到,他顧惜的是高岳的名聲。
高岳卻說沒事沒事,做政事的人不會懼謗,你寫出來,我讓洋州紙坊和雕梓坊以邸報性質印制出來,張貼在全興元各州縣,讓官僚、吏員、軍卒或百姓們都來瞧瞧,也都來評判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