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如此,也不由得段谷普再提出什么反復了,他不但將財寶賄賂獻給馬定德,還將對方提出的條件全盤答應下來。
私底下,馬定德把南詔送來的財寶,當作戰利品統統分給部下和族人,隨即領騎兵進抵西瀘,接受異牟尋再次的降服。
數日后異牟尋狼狽不堪,讓麾下搭起座簡易的浮橋,這才重新撤回到西瀘水的南岸,不久至會川城下。
此城早已被利羅式領著浪人們占領,原本南詔安置在此的都督和城使全被殺害,頭顱懸在城門——城頭利羅式得意洋洋,和環衛四周的六十名西蕃甲士(贊普送給他的)指著領著敗軍而過的異牟尋叫囂道:
“今日取會川城,滅你家會川都督,明日整個洱海和滇池的財富,全要歸我浪穹詔所有!”
“可惡!”異牟尋眼中幾乎要流血冒火,但現在他能如何呢,只能忍氣吞聲,領著幾乎全部繳械的敗軍士兵,將仇恨埋在心底,向自己的王都悻悻而歸。
不久木瓜嶺上,韋皋和高岳并肩而立,望著千山萬嶺間聳立的登臺城,和四面環環相扣的西蕃堡寨,思索了會兒,接著達成共識:“這次出征黎州、巂州的目的已然達成,可以凱旋了!”
定武、奉義兩軍出戰以來,歷時兩個多月,收服東蠻三部,建羈縻府州五十七,拓土幾近千里,木瓜嶺一戰斬殺西蕃首級三千七百余,俘虜一千四百,此后韋皋的勢力大張,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只要稍微培植下東蠻三部,便可以牽制監視住巂州的西蕃兵,不出兩三年,我方越強,而西蕃在劍南一帶則會越弱,待到逸崧你征剿黨項功成后,我們再次集合西川、東川、巴南和興元的兵馬,便可徹底平定光復巂州。
至于現在,正如高岳所說,我軍已取得大勝,但補給也快耗盡,應該在最得意時停下腳步,鞏固所取得的成果:所以高岳施計,偽造段進儀的署名,又挑撥西蕃論莽熱和南詔異牟尋狠狠廝殺了場,既讓西蕃損失慘重,又讓南詔元氣大傷,此后兩國互相猜忌不說,還會造成這樣的局面:西蕃的勢力此后在巂州只能茍存,而南詔經沙野城慘敗,也無力吞并巂州,只能繼續向唐家尋求和平——韋皋以后坐鎮蜀都城,同時看住經略兩家,對巂州的徹底奪取,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一旦摧毀西蕃在巂州的勢力后,下步韋皋即要把目光鎖定在維州上,“西蕃自恃維州城為無憂城,我此后必須要他們憂,憂到疲于奔命的地步。”
于是韋皋和高岳在撤軍后,于清溪關設數座烽堠,又留七百奉義軍將士駐防大渡水南的望星城,而整個黎州,只留八百兵在理所黎武城,其余山口、飛越等城池,全都讓給了東蠻三部,隨后韋皋又留部將許岌為“東蠻勿鄧、豐琶、兩林三部總管”,領三百兵駐屯在黎州、雅州交界的要沖邛崍關,鑿穿百余座巖屋儲備物資、器械,增修楊母閣為軍堡,監察整個東蠻,并守護蜀都的南大門。
而同時,唐家在西北戰線也取得巨大的成功,新的東道大論尚綺心兒無力阻擋神策行營和義寧軍的攻勢,水洛川附近的地界大半已被唐軍奪取,劉海賓奏請朝廷,準備在水洛川口再筑一大城,以備將來全取會州和秦州。
至于西蕃的南道大論論莽熱,這位也是把中原的一套學得清清楚楚,居然諱敗為勝,派遣飛鳥使去高原贊普的王宮,對贊普說:木瓜嶺一戰,唐軍丟盔卸甲,只能逃回清溪關以北去了,整個巂州如鐵壁般不動如山,另外在我和唐軍奮戰的關鍵時刻,云南東日王居然有異心,企圖襲擊我后方,被我設下奇兵打得慘敗,會川城無血占領便是我功勛的證明!
論莽熱和巂州、會川的論乞髯,及神川的悉諾律沆瀣一氣,口徑相同。
而馬定德暗中收了南詔的大筆賄賂,也諱莫如深。
邏些城王宮里的贊普,哪里知道實際情形,在得到論莽熱的“捷報”后大喜,下令賜給他大批的金銀,并犒賞立功的將士們。
于是論莽熱又說,現在巂州處在唐家、南詔的勢力夾縫中,極難經營固守,請贊普再送一到兩萬本部東岱兵來,增強防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