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這七十三家哪里還敢說什么,只是不住地叩首求饒。
要是真的為“役頭戶”的話,十條命都不夠填的。
高岳說不為役頭戶也可以,赤崖關里有二十萬石糧,你們負責把它們運到數百里外的鳳州回車道去,馬上那里要建新的兩稅使巡院,需要儲備糧食供應京師。
這七十三家沒辦法,只能把僅剩的家財折賣,湊齊車輛、牲口,雇傭了腳夫,在嚴冬里踏上漠漠風雪的金牛道,而后是陳倉道,往指定的運糧地點而去。
這回,高岳讓他們結結實實明白了:
以前你們勾結各種權力,使出各種奸詐,把租稅和勞役轉嫁到真正良善、貧苦人家時,別人被逼著走上這條風雪路時,到底是個什么滋味。
當這群衣衫襤褸的形勢戶,悲號著過鳳州時,恰好去父親府衙省親的白居易看到這情景,心中駭然,問到緣由后,更是感慨萬分,便提筆寫到:“家有千金,一朝為役頭,即為乞丐;家有壯丁,一朝為役頭,便成絕戶。”
冬末時節,這七十三家形勢戶,從鳳州歸來時,除去得了張完役的鈔貼外,各個家財蕩然無存,田產十去**,在牢獄和運糧途中,死者更有十多人,等于是被連根拔起。
更厲害的是,高岳還要根據他們這年的完稅鈔貼,說來年兩稅時照征他們相同額度無誤。
這群人最后沒辦法,只能賣田產,準備逃亡。
可要命的是,因為他們之前拒絕在砧基簿上畫押,等于自己田產并無法律的認可,連變賣都沒人敢要,公廨也是不會蓋印的。
最終,這群人有的自縊,有的變賣為奴婢,有的則直接扔下帶不走的田產,湊點錢登上漢川的商船,跑去荊南或山南東去當流落戶。
對此,興元邸報上赫然寫著,有形勢戶家產蕩盡,以致戶主自縊,皆因要承造兩稅使巡院!不過竇中郎如此做,是為了大唐長遠國計,一切都是陣痛而已,兩稅使巡院必須要限期內完成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