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正殿當中,纏著紅色裹頭的異牟尋坐在中央,其弟湊羅棟,其世子尋閣勸,還有其王后妃嬪,清平官和各曹官長分坐左右廂。
當見到西川幕府推官崔佐時穿著鮮紅色的朝服,雙手持節,堂然走到南詔宮殿大堂時,異牟尋頓時感到極度的震撼,不由自主微微起身。
“大唐檢校祠部郎中,南詔冊封副使,崔佐時!”
自報身份的崔佐時立在殿堂中央,而后其隨從手中捧出個紫檀木鈿函,其上有銀鎖,打開后崔佐時伸手,其當中取出黃麻紙卷軸,便朗聲說道:“我唐天子對南詔王、諸大將軍清平官冊書在此,異牟尋起身聽封!”
這份震撼,讓整個殿堂的南詔將軍、內外算清平官和諸曹官長,還有宮中女眷們無不下意識地用雙手撐住身軀,團團對著崔佐時下拜。
“住手!”這時西蕃使臣乞勝坨氣急敗壞,領著數名副使、侍從趕過來。
甲胄聲響起,殿階兩側的南詔羽儀衛士及負排兵上前,劍戟交叉,將大喊大叫的乞勝坨攔在其外。
“異牟尋休要做二頭蠻,你國中還有不少子弟在邏些城為質,鐵門、劍川、神川還有與你為敵的三詔浪人,今日你敢接過唐人冊封,明日南詔陽苴咩城就會灰飛煙滅,望你思量!”乞勝坨雙手握住南詔武士的戟枝,嚎啕著威脅說。
這時崔佐時將節旄遞給自己隨從,而后回手指著乞勝坨,對目瞪口呆的異牟尋說:“今日南詔想要復與唐之盟好,請先斬乞勝坨之首,以表誠意。”
“詔,昔日我云南和唐反目成仇,只因玄宗老耆昏聵,信用奸臣楊國忠、鮮于仲通等壓迫我等,即便如此詔的祖父(閣羅鳳)依舊在國門前立碑,并說‘我上世世奉中國,后嗣容歸之,若唐使者至,可指碑澡祓(洗刷)吾罪也’,而今西蕃暴斂云南,勒索人質,設軍鎮堡壘于我腹心,又扶持三詔浪人于我酣眠榻側,如此狼子野心,如此驕橫凌辱,若詔依舊屈膝事之,實在有辱先祖風烈哇!”這時鄭回忽然喊出此番話,長拜于地不起。
異牟尋雙目圓睜,時而看著手奉黃麻紙冊書的崔佐時,時而又看著更遠處跳腳威脅的乞勝坨,一時間陷于迷茫......
而此刻,陽苴咩城大邸肆中,鄭絪立在館舍房間的中央,四周勾欄和廊下,使團成員將騾馬上馱運的竹管依次取下來。
這竹管在南地,可以用來裝水、鹽和稻米,等同于中土的布囊皮袋,是件再常見不過的器具。
可當大家把竹管的封口揭開后,一陣鋼鐵的摩擦聲,每根竹管當中居然都暗藏著把鋒利的短柄刀,還有小型的手弩,紛紛被抽出!
而邸肆外一片騷動,那清平官段谷普引著數十名“負排兵”而入。
沒錯,南詔的大將軍、清平官,都是有自己私人扈從武裝的。
望見段谷普,鄭絪立即拱手致禮。
“云南再為唐臣,便在今日。”
鄭絪即刻便說:“云南王如優柔,便靠諸位清平官當機立斷了,請斷西蕃使團諸賊之首,以絕西蕃之望。”
很快,段、鄭兩人,引著武裝起來的唐使團,和清平官的私兵,氣勢洶洶地來到王城墻下客省,西蕃使團館驛處。
乞勝坨離去后,這群人還呆在這里等著更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