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清楚了,這蕃酋本也是故歷城的籠官,名叫惕息坦。等到東道大論尚綺心兒下放宮堡權后,這位便糾集族人,來到此盤踞,仇池山暫時還沒他的情報。
而旁邊的髡發的,一位叫茍源,一位叫馬道舉,本都是西北牧監下的牧尉,后來當了馬賊,現在和惕息坦同創事業,成為合伙人,這兩位已完全蕃化了,髡發,左衽,配蕃人的首飾、刀劍,著小靴。
惕息坦舉起黎逢隨身攜帶的印信、金牌看看,并不懂其上的篆文,交給兩位馬賊看,這兩位養馬割草也行,但同樣不識字,分不清“丁”和“了”,剛想質問黎逢時,惕息坦卻看到旁邊的浪息曩,就問“你是蕃人?”
同類永遠能第一時間認得同類。
雖然浪息曩穿著唐軍的鎧甲式樣,可一瞧相貌,惕息坦還是能輕易分辨他與黎逢間的不同。
黎逢心呼糟了,怕是浪息曩會被碎剮剖心了。
可誰想浪息曩哈哈大笑起來,說我正是原本云嶺那邊的籠官,“而今投唐,頗得重用,為天子親敕六品武官。”言畢,浪息曩還大大咧咧要求對方松綁。
“......”黎逢剛待說什么,浪息曩就又笑起來,說惕息坦你果然目光如炬——其實我才是汲公派來的宣撫小使,這位興元勉縣縣丞區區八品,不過副手耳。
“既然投唐還要多說什么!”惕息坦大怒,就要殺之。
“去我身上鎧甲便知。”浪息曩表面很鎮靜,其實內心慌得要死。
惕息坦擺擺手,蕃兵們就將浪息曩外罩的鎧甲去除。
頓時一片驚嘆聲中,宮堡原本昏暗的正堂當中,金光四射:
浪息曩內里穿著名貴的軟緞絲綢,居然是紫色的,且胳膊、胸前、腰上琳瑯滿是純金的飾物。
還沒等惕息坦、茍源、馬道舉從眼花繚亂、目瞪口呆里回過勁來,浪息曩就將雙臂展開,金光之中宛若神人,大聲厲喝:“此皆是天子和汲公賞賜我的,這就是投唐的好處。”接著他就手指諸位,“汲公神威,十倍于贊普,你看看爾等有兵有刀槍,迄今也不過造一宮堡,依舊在此苦寒地牧馬放羊,待到汲公大軍一至,如執迷不悟,便化為塵埃齏粉,悔之晚矣。”
這時茍源、馬道舉大怒,便要拔出刀刃,殺死這浪息曩。
可浪息曩卻反口說了句:“殺我不過因恨我有如此多的金錢,但羨慕有什么用?只要你山寨能投向汲公,汲公保障你可和我一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如果你等今日殺了我和黎明府,汲公大軍到來后,這座宮堡也免不了要遭血洗的慘運,個中利害還望三思。諸位便來唐土吧,連氣息都是香甜的。”
“你是說,那高摩羅的大軍就要來成州了?”惕息坦喚住茍、馬,然后拍案而起。
浪息曩指著他手中的金牌,“沒錯,此正是汲公希望任用你等的信物,只要唐軍來祁山后,你等愿出迎,便是天大的功勛,勿要遲疑。”
“這信物應該不是給我一家的,還有祁山南岈、北岈那邊的溫末山水寨,是不是?”
“當然,汲公馬上領二十萬唐兵進攻河隴,尚綺心兒豈能當之?此地不論唐人還是蕃人,汲公都愿接納,趁著手頭有隊伍兵杖的,還不趁早降之?”浪息曩義正辭嚴。
這時惕息坦明顯動搖了,左顧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