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蕃軍容強盛,果然不同凡響。”湯立志和鄧有賢見到這幅雄渾壯觀的萬軍進擊圖,不由得激動莫名。
蓬婆山的平戎城,和其西面棱磨川平野間,突然隆起極高的斷層,形成道天然的絕壁溝壑,只有幾處緩和的山坡,像梯子般可攀援其上:如羌女國和白狗國的羌胡們,能在這幾處用革車、鹿砦阻攔,那西蕃人只能從幾乎垂直的角度往上仰攻。
可現在所有的防御工事都洞開了,幾名舉著白旗的羌胡騎著馬從山坡上馳下。
西蕃的內大論蔡邦.芒措騎著馬,立在裝飾著牦尾的大旗下,身后是兩排手持馬槊身著精鎧的東岱騎兵,在他左右則是論恐波和尚綺心兒二位,前面則跪著湯立志和鄧有賢的家眷和子嗣,這是他們賣地降服的“信物”。
“高岳的車城就在這城后三里處,占據溪流,橫斷了平戎道。”舉著白旗的羌胡用蕃語對蔡邦.芒措匯報著,“只要大論您登上此城,便可直接對高岳發起總攻,而韋皋尚在百里外的無憂城下。”
蔡邦.芒措勒住飾金的籠頭,對此非常滿意而興奮,“只要能陣斬高摩羅和韋夜叉,破除贊普修佛的魔障,將來整個西山八國由你倆分理。”
尚綺心兒和論莽熱謹慎些,便勸這位內大論說:高岳多謀,韋皋善戰,況且唐軍還有車城和炮銃,可憑添數倍的守御威勢,不可輕敵,不若先遣五個東岱的騎兵,會合羌女、白狗,出其不意劫高岳的車城,我等領主力居后,看情況進退。
這位蔡邦,是贊普的內相首席,平日里的職責就是“如同居家的賢婦般替夫君打理事務”,照理說不應該由他主持征伐的,可如今尚結贊、馬重英這些宿將被排擠在外,內訌激烈,他蔡邦家族如想立威,也只能親自來掌兵了。
好在蔡邦也知道自己弱點所在,便聽從了二位的建議。
雪中,拉茹和孫波茹這次被抽調來的八個東岱(千戶),各出了一個東岱的騎兵,而后再加上騎馬的護持、射手,還有庸們,分成三道,排成長線,在叛變的西山羌引導下,登上了平戎城。
這時風雪越來越猛烈,孫波茹里被選出來的“則屯東岱”,和拉茹里被選出來的“崗呈木東岱”,每個東岱在平日里都是一個聚居的大蕃落,士兵和士兵間互相都熟悉,乃至有親緣血緣關系,他們迎著將臉打得劇痛的凌厲雪線,騎著毛發長長的戰馬,默契地鋪滿整個平戎城前的地面,跟在羌女和白狗的身后,把旗標悄然卷起收起,直接向高岳的車城而去。
這段距離里,并未見到高岳的斥候活動。
彌漫的風雪里,闊達一千三百五十步的“車城”展現在他們的眼前,這真的如同用磚石筑就的城池一樣,威嚴沉穩地橫臥在雪山間的通道處:一輛輛輪轂被雪和土垣埋住的車輛,用鐵索和牛皮扣連,中間塞滿了鹿角、排槍,前面還掘出了壕溝環衛著,四面開有八座門戶,所用木材是從維松和蜀都西山砍伐運來的,車城內一座座土壘上,鋸齒狀排列著,頂上覆蓋著穹廬,還懸著燈火。
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湯立志和鄧有賢這兩個叛徒,先領五百名部族騎兵,團團往前,他們的目的是賺開一兩處門戶,奪取唐軍在土壘上的大炮,并點燃爆炸土壘邊裝載神雷藥的輜車,這樣高岳的車城可就被掀個底朝天,西蕃大軍跟進涌入,便是徹底的屠殺。
于是恐懼的聲音在車城下響起,“西蕃有十萬兵馬,從平戎城處殺來,我等不支,請汲公速來援救!”
很快,一個個戴著頭盔的腦袋,于壕溝后的革車和防柵后豎起來,接著門戶簡易的望樓上,是興元的大將郭再貞和張熙,立在那里,其中郭再貞歪著脖子,用手指著其下五十步開外的湯立志和鄧有賢,“為何事前不燃烽火報警?”
湯和鄧便喊到,風雪太大,哪里能用烽火報警?只能親自趕赴這里,請汲公定奪。
于是郭再貞就說:“你等且入,見到汲公,由他來處斷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