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色上,她們覺得這汲公不像是開玩笑。
可被招來的那羌女壯起膽子,低聲對高岳說,每日自己已傾盡全力,若斷再多的布,實在難做。
高岳笑起來,“本道不是讓你拼力氣多斷布,本道是讓你們想想多斷布的法子。”說著,高岳指著框架式的各種織造木具,又指指自己的腦袋。
等到那羌女明白后,便點點頭。
蕭乂也若有所思。
高岳滿意,就說本道絕不會食言,你們只要有所獲,只管來說便可。
這時羌女下拜,高岳無意間瞥見她衣衽間,沾滿細微汗珠的白皙脖子,和若隱若現的鎖骨,不由得有些尷尬,便輕咳兩聲,別過臉去。
興元府的坂月川邊,明晃晃的太陽下,崔云和正領著十來名女塾子弟立在河邊,她們并沒有在館舍內讀書、寫字或作畫,而是在這個日子里來看白蠟。
說是看,其實這些白蠟蟲,也就是女塾在養殖的。
先前云韶、云和姊妹倆也商量過,現在興元氣象在此,女人家也不能光學些琴棋書畫的,也要學謀稻梁的技巧,這樣出嫁前可幫父家,出嫁后可旺夫家,這也能成為我女塾的一道金燦燦的“匾額”。
她倆原本在蜀都城里呆過很長時間,在那里別說蠻夷的新奇東西,就是天竺那邊來的珍寶也見過不少,于是便想起白蠟蟲來。
前一兩年,姊妹倆便在坂月川帶,購置了個果園,主要在河畔邊移栽了些女貞,并鋸短了其樹干,讓其多生旁枝,宛若灌木形狀。
“你看,先前懸掛的黃草布囊!”走過來,頭頂遮陽帷帽的薛濤,最先喊出來。
云和與其他女子弟都圍過來,只見枝條上掛著的一個個布囊,全被嚙得碎裂開來,原在囊中儲藏的白蠟蟲卵,而今全部化為了蟲子,薛濤眼睛往上看,它們都密密麻麻伏在女貞樹的枝條上,開始排出白色的蠟花。
“把布囊都收下來。”云和說著,便和大伙兒一起照做,接著云和將其堆起來,用火鐮打燃,將布囊全部給燒掉。
“再等一個半月,到時我們就來此剝蠟,并收取新的蟲籽(卵),準備煎蠟。”
將這些白蠟煎煮為蠟塊,即可為藥材,也可為家具、地板的涂抹,得利頗為豐厚。
結果云和的話還沒有說完,河川那邊長堤上傳來歡聲笑語,“是白樂天......”女子弟當中已經有人竊竊私語起來,按捺不住的激動。
果然,長堤上白居易和數名生徒,正在樹蔭下,遙遙地也對著這面望。
望的不是別人,正是薛濤。
于是女子弟內,不少人對薛濤投來嫉妒的眼光。
可恰此刻,另外對岸的天漢樓下,又有兩位緋衣銀魚的英俊官員,也在那里對著這邊張望,兩人似乎還在爭論什么。
一位是南鄭縣令武元衡,一位是興元幕府掌書記權德輿。
尤其是權德輿,剛剛從河隴那邊從征歸來,第一件事就是要來看薛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