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得先派出使節,表示對天子的“恭順”。
然而朝廷對魏博,也是同樣的策略:
元誼之女,十二歲的元蕓,眼角滿是凄迷的淚痕,身上卻穿著華美的禮衣大襦,發髻上插著華釵,坐在輛小小的花鈿車上,兩面是護從的騎兵,穿過了清漳空曠的大地,緩緩往魏州大名府而去。
畢竟她還是田季安未過門的妻子,所以官軍將她送往魏博完婚,而不是送到狗脊嶺處斬,或沒入掖庭為奴。
隔著簾子,元蕓看到了,看到了列人堤大淖中,隱隱約約滿處皆是的死尸,不由得嚇得吞聲,哭泣得更加厲害。
她想起了被械送到京師的父親......
而大名府的牙兵院中,歸來的魏博大將聶鋒,聽到的滿是妻子和家仆的哭聲,頓時魂魄都要飛了,心中咯噔下,本能地想到“莫非是我女兒阿羅發生什么事?”
果然妻子望見他,就抽泣著告訴他,阿羅在家中,被一名女尼給帶走了。
“如何會在家中被帶走的!”聶鋒既怒且不解,你身為母親,是如何看管我女兒的。
妻子便說,你剛出征去清漳,家門外就出現個比丘尼,她說看上了我家阿羅,便要將她給帶走,我當時全以為這比丘尼是個瘋子,便叫家仆把她給趕出去,可那比丘尼卻笑著說無用,我看上你女兒便一定能帶走,不信的話,當晚便知。
感到害怕的妻子,便將阿羅鎖在家中寢所的鐵柜當中,僅留下道縫隙送飯送水,自己還和數名奴仆輪流看管。
然而第二天,她在稀里糊涂里醒來,卻發覺家仆也躺了一地,鐵柜上的鎖和鏈子散落,扉門大開,阿羅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個絹條,其上寫著“五年為期”的字樣。
聶鋒這時握著那絹條,頹然坐在地上。
昭義軍司馬元誼在洺州掀起的反亂,在高岳主持的唐家朝堂極其堅決嚴厲的鎮壓,僅僅五十余日便宣告平定,叛軍骨干七百人被處斬,其余全部分割編入他軍當中。
也因高岳的雷厲風行,這次平叛的花費其實很小,軍用總用度不過一百一十萬貫而已,且讓朝廷得到三州,以神策軍鎮守,對此皇帝非常滿意。
大明宮金鑾殿東堂,高岳來兌現當初的承諾,對繩床上坐著的皇帝說,而今平叛業已結束,臣請交還判度支、戶部、鹽鐵轉運三司的權力。
“高郎,這次對元誼,會不會只是個引子?”皇帝隨后詢問說。
“那就得看陛下如何想了。”高岳如此答復說。
聽到高岳這話,皇帝頓時清楚,他當即從繩床站起,雖然聲音較低,但態度卻非常堅決,“朕還是想刈平叛亂方鎮,圣裁獨斷。”
“然而今朝廷每有詔令,本欲行千里萬里,卻至門則反。”高岳提出了很現實的問題,那便是在如今局勢下,政令出不了大明宮。
“朕以后負責令,高郎負責行,雖然多難,但也請勉力為之。”皇帝表示天下事,理應你我聯手,從此朕對你絕無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