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少誠示意李元平但說無妨。
“結好淄青平盧,籠絡汴宋宣武,待時機成熟,奇襲陳許、宛葉,直驅東都,同時還是得截斷朝廷漕運!”李元平一手舉燭,一手指著地圖比劃說。
“可朝廷如今亦知我會若此,在申光蔡四面都安置重鎮大兵環伺,往東都方向為陳許、陜虢、金商三個神策軍鎮;往西則是山南東道,西南則為鄂岳、荊南封鎖江路;往東又為淮南這個大鎮。”吳少誠憂心忡忡。
“故而屆時得我淮西和汴宋、魏博、淄青一起發難,淮南、徐濠泗、鎮海交給淄青的李師古應付;朝廷的河陽、河東、河中交給魏博田緒應付;我淮西與汴宋合精兵,只要攻下東都,切斷漕運即可,不由得朝廷不妥協。至于山南東道、鄂岳、荊南的官軍,想要攻我,須得過大江和云夢澤,到時**和山棚就能死死牽制住他們。節下,除非朝廷對我們永無下手之日,若有,必須得當機立斷。”
吳少誠手指摩挲著酒盅,眼睛染著血絲,瞪著地圖,良久重重點頭,表示聽從李元平的計劃,“宣武軍節度使李萬榮,對朝廷忽然拔擢劉玄佐甥韓弘為兵馬使甚為不滿;至于李師古那邊,也對朝廷多有戒備,田緒也因先前洺州元誼被處斬而深懷恨意。所以大家一起對抗朝廷,有共事的基礎。”
這時李元平的小豆眼兇光暴起,建議說:“真到了那日,若正面和官軍對戰沒有優勢,那么便要行奇招!”
“你意思是,像當初殺韓晉公那般......”
“沒錯,這次的目標依舊是天子,若殺天子有困難,便殺高岳,震駭長安城,迫使大臣人人自危,官軍大亂,再逼迫朝廷就范,就非常容易了。”李元平劈手,果決地用尖利嗓音喊道。
晃動的燭光前,吳少誠摸著胡須,低沉陰森地說:“也好,大不了魚死網破。”
結束密商后,騎馬返回宅第的李元平,走到了正寢處,看見他那個重金買來的歌姬,當然現在已是自己侍妾的湘靈,正在攬鏡自照,梳妝打扮。
現在李元平發達了,誰都曉得他是節度使的頭號謀主,每年得到俸祿賞賜不下三萬貫,所以湘靈不但先前得到命婦的告身,生活也是養尊處優,每日便是從早到晚用名貴的首飾、脂粉將自己打扮得如瑤池仙子般,只顧美美地照鏡子,日復一日。
立在門前的李元平,望著湘靈的側影,覺得像,太像她了,然而——湘靈永遠只是個娼妓出身,空有她的影子,但卻沒有她的靈魂。
光是外形像,有什么用!
念及此,李元平淚水不由得流下來,這些年他暗中不斷地打探真正的湘水女神下落,最終居然得知她嫁人,但身為興元牙將的夫君很快又覆船落水而死,于是她便留在漢中,在田莊里當了名優婆夷。
“她為什么會嫁人?
她為何會嫁給一個武夫?
她那么美,為何會甘心守寡,在家中信佛?”
這三個問號始終縈繞在李元平心間,揮之不去,可李元平隱隱覺得,崔云和之所以會如此,或許是遭了她姊夫,手握朝廷大權的高岳逼迫。
圖謀殺死高岳,對他而言,未必沒有私怨在內。
特別是得知崔云和喪夫后,李元平依舊屢屢給她寫信,并說我現在已為朝廷檢校侍郎,同時還是淮西行軍司馬,你若不棄,正妻的位置一直為你所備。
可這些信全都石沉大海,云和從來都沒回復過半個字半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