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皇帝便小心翼翼問了句:“太子交給你奏疏時,無他人在場吧?”
這問得韋執誼心中一凜,不過他還是對皇帝說了謊,說此奏疏全是太子殿下一人所為,并無他人指教。
“這樣便好,執誼你不曉得啊,太子心地仁厚,但有些優柔寡斷,缺乏英斷的能力,到時候他可能比朕更需要個能幫他坐穩江山的好輔弼,朕不想他現在處處聽從近臣婦人。”皇帝吐露了心聲。
正在此時,東學士院處傳來急速的鈴鐺聲,韋執誼便趕緊告退,不一會兒他臉色煞白地重返東堂。
“什么,官軍在小溵河慘敗?”皇帝聽到韋執誼的報告,不由得緊張憤怒,手指不斷地張開又握住。
他也曉得,關鍵時刻到來了。
西堂處,新任中書侍郎趙憬正努力地探尋著文案上的各路消息,想要把官軍對淮西叛軍的“棋局”給清理出來,他不能再當無字碑了,要是這段時間前線出了什么岔子,皇帝絕對是會怪責他的。
可就在此時,外面燭火大舉,“大家至!”隨著這聲叫喊,皇帝面色冷峻,穿赤黃袍衫,居然來到金鑾殿的西堂處。
趙憬急忙上前迎接。
“小溵河,朝廷敗績。”皇帝的語言很簡短,但宛若霹靂雷火,趙憬當即就滿頭是汗,不知所措。
整個西堂內,所有的書手也都嚇得跪在地上。
不過皇帝倒也沒有把怒火傾瀉給其他人的打算,倒是韋執誼上前,對趙憬說了這場戰爭官軍慘敗的大致經過。
“宣,宣武軍節度使李萬榮,居然在淮西軍攻來時,脫離戰線,由小徑撤回宋州去了?”趙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原來,本來吳少陽、董重質領一萬五千淮西兵,和各路官軍在小溵河對峙。
官軍人數雖多,然而指揮根本不統一,各軍的將帥和監軍使,在帳幕里的日常便是:
某節度使甲要打,另外個節度使乙則要持重,甲和乙便有矛盾,甲的監軍使和乙的監軍使就著這個理由,也鬧騰起來,然后大伙兒吵鬧不休,恨不得拔刀劍互刺互砍;
節度使丙和節度使丁,出于大局考慮,便來勸和,喊“住手,住手,你們不要再打(得)啦。”
于是甲乙丙丁為了緩和氣氛,又開始置酒高會,喝得面紅耳赤,真的是“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而吳少陽則頻繁派遣騾子兵,小規模地對官軍營地進行武力偵察,隨后便趁著某日清晨,在密布陰云的掩護下強渡小溵河,突襲官軍。
箭矢鋒鏑甫交,三萬宣武兵突然退走,官軍側翼完全暴露。
隨后山南東道節度使董晉,不通軍事,也不顧麾下,率先敗走。
最終只有神策軍左大營龍驤、忠武、鎮義三軍,和劉昌、張萬福、令狐建的神威殿后軍上前死斗,并隔岸猛發炮銃,打死不少突前的淮西兵。
然則董重質領數千騾子軍,從別路攻入官軍后營,大肆殺戮焚掠,神策和神威軍大潰,輜重器械遺棄如山,諸將急忙收攏敗兵,退保五樓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