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翰林待詔王叔文。
韋執誼并不認得他,只能起身作揖行禮,倒是太子十分開心,主動給韋介紹說,“此乃侍讀王先生,越州人士。”
王叔文也對韋回禮:“某本蘇州司功參軍,因略通棋藝,得以待詔東宮。”
太子則站在兩人中間,很是激動地對韋執誼說:“學士,王侍讀志存高遠,才學又高,善斷事務,雖不是進士出身,但也確有經天緯地之能。”
既然連太子都如此看重王叔文,韋執誼也不敢怠慢,敘禮完畢后,王叔文就說學士至此,難道單單是為了來送佛像的贊文嗎?豈能不顧當今國家的態勢?
這話說得韋執誼既惶恐又羞慚,趕緊向太子謝罪。
“只要學士你當值時,能夠將寡人的這份奏疏遞交給圣主,那就可以了。”這時太子撐起虛弱的身軀,從王叔文那里拿來個鎖住的小函,親手交到韋執誼的手中,并誠懇地說,“雖然寡人人微言輕,但只要是能讓高賓客復出為相,無論如何也都要試一試的。”
韋執誼感動莫名,慨然收下小函,接著拜別太子。
待到這位承旨學士離去后,少陽院的樓宇處,少陽院使王忠言,待詔王叔文和王伾,還有太子妃蕭氏,及皇太孫李純生母王氏,還有位牛美人,即刻聚居在設亭中。
“韋學士真的是純烈的人物啊,不過陛下真的愿讓汲公東山再起嗎?”太子心中尚有疑問。
王叔文笑著回答說:“仆認為,陛下讓韋學士來送贊文,實際已經是把答案告訴了殿下。”
“哦?”
“韋執誼是承旨學士,如高賓客真的要失去相位,他豈能獨完?朝中人人都知這韋執誼是高賓客在興元府一手提攜起來的,現在圣主叫韋執誼來送贊文,實則是委婉地轉告殿下您,這高賓客東山再起固然好,但更希望是由殿下您提出這個建言。”
這句話太子聽懂了,他很感動,擦拭著淚水,哽咽對周圍人說:“寡人不德,居然讓陛下掛念若此。”
周圍人也都紛紛垂泣,舉手恭喜皇太子。
“祖父是想讓阿父上這道奏疏,然后再順水推舟,起用高岳——這樣高岳就會如那諸葛武侯,不但輔弼祖父,還得死心塌地地在將來輔弼阿父。”設亭旁邊的走廊處,已十四歲的李純手奉卷《黃庭經》,聽到少陽院諸人的謀劃,便問身側的小黃門吐突承璀說。
“廣陵王您猜的絲毫無錯,陛下這是在為太子殿下市恩。”吐突承璀急忙應答說。
“好手段,好手段。”已被冊封為廣陵王,且馬上就要從汾陽王府內迎娶妻子的李純,不由得連說著這話來。
不曉得說的是皇帝李適好手段,還是說自己父親好手段,抑或是其他人......
但少年李純隨即表情憂郁起來,他擔心要是祖父在時,將整個江山都削平,那么還能留下什么創造業績的機會給自己呢?
“假如未來,我再沒有恩,市于高岳,那該如何......”李純沉思道。
夜晚,金鑾殿東堂,皇帝喜形于色,一手搭在拱起的膝蓋處,一手讀著太子送來的奏疏,然后合起來后,對韋執誼說:“此事朕知,你知,太子知,絕不得泄露出去。”
韋執誼急忙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