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韓晉公死難,朝廷力有未逮,但朕知道,是淮西指示妖僧廣弘所為;而這次,又是淄青李師古所為。”皇帝怒不可遏,“殺朕兩中書侍郎,朕與叛鎮勢不共戴天!”
杜黃裳便進言:“如不懲處兇犯,朝廷綱紀,天朝國法,何以為存?請陛下宣判度支入殿,詢問錢谷數完了,便繼續催發六軍,討伐奸賊。”
“朕絕不罷戰,絕不和議,絕不,姑息!”皇帝揮動衣袖,連喊了三個“絕不”。
很快,判度支裴延齡抖抖索索地小步跑,趨入殿中。
當他知道趙憬身首異處,便啥都明白,可啥都不能明白,見到皇帝立在對面,嗚哇聲痛哭起來,就叩拜下來,高呼“請朝廷懲處殺趙中郎的兇手”。
“這個朕自然曉得,所以才問卿,如今國庫態勢如何?”
裴延齡是竹筒倒豆子,對皇帝交了底,皇帝這才明白,打敗西蕃,光復河隴,意義是多么重大:
和南詔的互市所得,歸劍南節度使韋皋所有,但和西蕃的互市,卻是度支司開展的,這項就得利三十萬貫一年;
安西北庭胡商和中土間的貿易,因河西走廊的恢復而恢復,加上回鶻在涇原水路上的貿易,得利足有五十萬貫一年;
整頓河東、朔方、三川、河隴、峽內五處的鹽利后,朝廷度支司一年又可得八十八萬貫;
再加上劍南、興元、鳳翔、山南東道、荊南的兩稅,同樣有三百萬貫。
當然,這還不包括江淮八道的賦稅及鹽、茶、酒的榷稅,合計**百萬貫,還都駐留在京口呢!
皇帝內庫經過一年的苦心經營,現在也有一兩百萬貫的收入。
即便安西北庭的小國,不向朝廷納稅,但光是盛產好鐵的龜茲就貢獻給唐步騎鎧甲三千領、統備馬甲八百領,及宿鐵刀兩千口,更無論于闐、疏勒等國的貢獻了;
至于安置在河西走廊數州的吐谷渾、黨項、沙陀,一年就為唐獻出優良戰馬六千匹,而西北的馬坊更是豢養國馬,每年增數不下萬匹,現在皇帝堂然下令:此后不再接受回鶻強制性的馬市,回鶻如想賣馬,直接驅趕到邊鎮交易,不用驅至京師來,這樣便等于將以前的不平等商貿條約,給徹底廢除了。
“也就是說,朝廷完全有能力,徹底壓制淮西和淄青?”皇帝對裴延齡發問道。
裴延齡不住點頭。
“善,淮西、淄青賊徒能以卑劣刺殺發起戰事,但他們卻沒法結束,結束的權力,只能握在朕的手中。”皇帝這次的態度異常堅決,“打下去,一年兩年三年,直到有結果為止。”
此刻陸贄提醒說:雖然國庫還有積余,但最好不要同時對淮西和淄青兩處用兵,以臣的看法,用成德王武俊和徐州張建封牽制住李師古,主要軍力還是優先平定吳少誠。
“可。”皇帝對此表示同意,然后他不再言語,慢慢踱起了方步,良久嘆息聲,對杜黃裳和陸贄說:“杜卿要執掌國計,陸九則管銓選和貢舉,本來賈仆射可替手死難的趙憬前往東都的,可......”
“陛下,為今之計,也只有起用高賓客了。”杜黃裳提議說。
“高岳既為太子賓客,便是朕要他處在閑散之位,若遽爾再度白麻宣下為中書侍郎,豈不是視樞衡如兒戲?”皇帝言語間充滿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