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第二日,又有新的事務接踵而至,亟需要判。
當了孤家寡人的皇帝這才沉痛地明白,先前他之所以能微操,是建立在宰執這套政府班子的基礎上的,現在沒有了,他實在是操不動了啊......
不說別的,就說預想的“征討淮南”方案,皇帝昨晚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終于把軍隊的梯隊給布置好:張建封的武寧軍,董晉的宣武軍及李锜的鎮海軍為第一先鋒梯隊,分別從泗口、虹縣和伊婁口討入;接著陳許忠武軍、河陽兵,及山南東道的忠義軍為第二梯隊,集結于溵州集結待命,威逼淮南方的蔡、光、壽刺史投降;隨即渾瑊親自督奉化軍,及神策京西、京東各軍為后繼梯隊。
此外,沿著長江這條線,韋皋劍南的奉義軍,還有荊南、鄂岳等鎮,也必須沿江而下,不得延誤。
就在皇帝絮絮叨叨,中書省的書吏們累死累活,才將其分別記錄好,今日準備發送到各部門。
到了清晨,皇帝眼睛猛地張開,說不對不對,京畿的西側,朕忘記興元的定武軍和鳳翔的義寧軍,必須得把這兩個方鎮節帥給替換好,你們等等,朕思量妥當好,再將計劃更迭。
于是書吏們只能麻麻地坐在金鑾殿的下首處,又餓又困又疲累。
皇帝則也是副疲憊欲狂的模樣,在那里竭思枯想著興元和鳳翔的處置問題,可畢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體力完全不支。
等到靈虛和義陽兩位公主立在殿外求見時,皇帝居然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而后秋寒里,皇帝病倒了,躺在了席榻上,兩個女兒在旁側哭哭啼啼......
“哭什么,好像朕大漸似的。”皇帝的語氣雖弱,但夾帶著惱怒。
這時靈虛遞來份紙箋,說這是那婦家狗新送抵京師的。
高岳的信里,請求皇帝追還陸贄,且懲處裴延齡、李齊運,并稱自己已遣軍自歷陽、采石間渡江,不過旬日即能奪取石頭城,再過五日即可捕拿住李锜,屆時宣潤越各州的鎮將、刺史的連奏就會到長安,陛下你就能明白,李锜是如何胡作非為的;只要陛下還能顧及昔日君臣間的情義,這個臺階臣岳保證,絕對讓陛下下好。
皇帝眼睛往上,幽幽地盯著畫梁,他窮折騰番,已經沒有當初的銳氣,可面對高岳的挑釁他還是氣不過,對靈虛說:“你去把高岳的泰山,尚書仆射崔寧給召入殿中來,朕和他商議,讓他給高三遞話——只要高三能把軍伍撤回揚州,且將兩稅鹽利送到京師來,上奏認錯,朕可以保全他的旌節,至于陸九,也可以考慮五年后量移回京——這樣,朕考慮給高三個臺階下。”
這時候皇帝的手一熱,被兩個女兒給握住,耳邊傳來靈虛的哭聲:“爺啊,你幾乎要讓女兒們發了瘋,有什么事讓我直接于高三說,不要妄動刀兵了。爺明知道高三其實就是和陸贄一樣,犟個理而已,你們三位就不要各自傷害,而后又各自悔恨,讓奸人在其間快意。爺你直說,覺得把天下的財賦給高三打理好,還是給小裴學士好......爺,你倒是說啊......”
靈虛和義陽一左一右,推著皇帝搖晃起來,迫切需要他做出個回答來。
皇帝死硬地閉上眼睛和嘴巴,不吭聲。
關鍵時刻,義陽公主擦著淚珠,對父親告知:“爺要征討淮南倒也可以,不若叫那殿中監李齊運答應,由我夫君王士平先去興元為節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