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皇帝有些錯愕,他歪過頭來,不高興地對義陽說,關于興元和鳳翔的新節帥,朕還未有考慮好,怎和李齊運有關?
義陽就說:“怎不和李齊運有關!陸九被貶謫,杜黃裳和韓洄各自出鎮,中書門下無相,翰苑無學士,舍人院的知制誥們又無實際事,人們都說朝廷的選舉,自此直接在殿中監私宅內辦。今日,興元和鳳翔節度使兩個空缺,已標價到了三十萬貫,李齊運宅門前是車水馬龍,冠蓋云集。爺,好歹士平是你親婿,承岳是你親外孫,這個怎么也得抵三十萬貫吧?”
皇帝此刻氣得渾身發抖,又十分難堪,便別過臉去,也不說話。
“京師內多少將軍、高門,都舉債去給殿中監行賄送禮,他們如能雀屏中選,到了興元、鳳翔便叫‘債帥’,得花足足兩三年才能把債務償清。所以爺不如讓士平去,好歹不那么會搜刮地方。”
“你不要說了!”皇帝身軀也背了過去,語氣滿是悔恨和氣憤。
此刻皇帝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奇特的景象來。
興元,其實他對興元也很有感情,一是這個地方是歷史上首次用年號來命名的“府”,二是高岳在這里坐鎮好多年。
高岳把興元打理得井井有條,對關中和蜀地的驛路通暢,還打通了漢川的水路,百姓安居樂業,文化繁茂,更鍛造出一支勁旅,抵御外辱,光復河山......高固以來,也是蕭規曹隨,興元繼續蒸蒸日上。
要是讓哪個債帥去了,大概不出三年,興元府的氣象就會全被糟踐干凈。
那樣,有的人恐怕永遠都不會原諒......
糾結的皇帝覺得心口奇痛,不由得捂住胸,冷汗在脖子處不斷滲出。
殿外,宋若華將上清給喚住,冷冷地對她說:“要命,謹言慎行些。”
上清嚇得趕緊低頭行禮,不敢作聲。
好在皇帝的政令,現在徹底壅塞起來,區區金鑾殿內還未能產生任何結果,天下各方鎮其實也都沒有任何動作,所有的部署全然只在皇帝的心胸和腦袋間。
可金陵石頭城下,武毅軍、采石軍的軍事行動已經神速展開了。
這石頭城,是韓滉主政江東時重新營造的,當時韓滉讓牙將丘岑領數千士卒,日夜修繕,共筑五城,拆上元縣佛寺、道觀共計四十六所,金陵到京口二百里間,名人先賢的陵墓也被發掘殆盡(獲得石材和木材),雉堞高峻,可謂牢固異常。
郭再貞便和王棲矅商議好,采取圍城打援的戰術,采石軍和大批主動前來助陣的茶鹽的匪寇,直抵石頭城西,淮水(即秦淮河,相傳為秦始皇所鑿)邊沿的三山門及莫愁湖間列陣。
而武毅軍則趁機沿石頭城南之路,前至京口和金陵大道必經處的蔣陵山,開始構筑起營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