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皇帝還私下對顧秀說,若高岳能歸朝為中書侍郎最好,若高岳愿繼續坐鎮淮南,還希望他能舉薦良才。
其實這場爭斗,從拉開帷幕到落幕,皇帝很巧妙地在大部分人面前保存了顏面。
公認的流程是:李锜賄賂李齊運、裴延齡,得以出鎮鎮海軍,而后任期內肆意盤剝百姓、軍卒和商旅,來取悅李齊運和裴延齡,最后甚至驕狂到扣押漕船賦稅的地步,目的在王海朝等的出首狀內說得很清楚,李锜想覬覦鹽鐵轉運使的權力,盡占江淮鹽鐵茶酒之利,厚養爪牙圖謀不軌,而判度支裴延齡在朝內為里,作奸犯科,欺瞞圣主,誣陷忠良,關鍵時刻皇太子為天下計,仗義進言,圣主明察秋毫在內,而衛國公則持天子鐘鼓征伐于外,一舉打掉了以李锜、裴延齡、李齊運、李實為首的奸蠹集團,當真是大快人心!
得到江淮財賦衣糧的神威子弟,再度精神抖擻,在冬至時為大明宮的正衙三大殿排出威武儀仗,皇帝也繼續御駕丹鳳門,群臣、外國使節、內外命婦等山呼萬歲。
整個內亞的世界,無人懷疑大唐的盛世重新來臨。
但內情人士明白,皇帝于此役里敗得一塌糊涂。
因為輕率和不冷靜,皇帝冒然發起了這場戰爭,最終決定結束的卻不是他,而是高岳。
皇帝私人的爪牙裴延齡畏罪自殺,李齊運貶死,李實長流,李锜則被押回京師客省待罪,命運也是黯淡無光。
這次比先前播遷奉天,盧杞、趙贊、白志貞這個近侍集團被打掉還要敗得徹底。
總言之,清算怕是才剛剛開始。
君王的各種權力,先前有著天然的模糊性和伸縮性,現在也許有人會給它畫出個清晰的界限,就像經界法打畫田產那般。
不久,揚州的高岳奏疏千里迢迢送到京城來。
奏疏里高岳誠惶誠恐地向皇帝請求,原諒自己的“專伐大罪”,且表示請皇帝垂拱于禁內,因為臣隨即便要深入嶺南西道不毛之地,和杜佑一道征伐洞蠻,另外也請皇帝盡快下詔,安定宣歙、浙西和浙東三個觀察使府,讓百姓安心。
至于宰執人選,高岳戰戰兢兢,說希望先前各色被貶官員能回復原職,邠寧保大軍的朗寧郡王吳獻甫薨去,可由范希朝接替。杜黃裳繼為中書侍郎兼判三司、關中營田使,陸贄則為門下侍郎兼京西營田水運使,韓洄則為門下侍郎兼六城代北營田水運使,另外還須得一位門下侍郎執掌銓選、貢舉和堂除(宰相有權推舉五品上到三品下的官員,是為堂除),臣覺得福建觀察使鄭絪,清正夙勉,可堪此任,陛下豈有意乎?
皇帝如何能沒有愛賢的意思呢!
于是皇帝親自批復,讓舍人院出制文,稱去年鹽利三百五十萬貫,留于揚州,充衛國公高岳征討嶺南西道的軍資。
另外,白麻宣福建觀察使鄭絪啟程來京,任門下侍郎平章事。
對于西蕃,皇帝下詔,表示贊普更替,乃邏些城的內務,大唐絕不干涉。
由此皇帝最先喪失的,是對度支、戶部和鹽鐵三司的話事權。
京師局勢天旋地轉時,陸贄剛剛走到襄陽和江陵間的要津,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