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甫在早幾日前趕上他,一路噓寒問暖,并在陸贄前稱自己抗表為您和高岳申辯,外放為道州刺史,小裴學士臨行前教唆我,要對您不利,可我絕不為此事,即便到了道州,我也會全力庇護您的。
對此,陸贄也非常感動。
然后數騎自京師快馬趕來的敕使,打破了平靜。
陸贄和妻兒都異常緊張,這該不會是皇帝半路加派來索命的吧?
“賀喜陸門郎,圣主明察,朝中奸黨一清,二度白麻宣下,請門郎回京,重入政府!”敕使喜氣洋洋地下馬,對陸贄如此說到。
“果然如此!”李吉甫也非常高興。
然后陸贄便撥轉了方向,上了馬。
一下子,輪到李吉甫呆呆站在原地,他有些納悶地望著敕使,希望從敕使的眼中,得到關乎自己的好消息。
自己這么做,付出如此大的犧牲,既然陸贄已被征回,那我也該......
可那幾位敕使卻什么都沒說,簇擁著同樣不解回望的陸贄,往襄陽的方向馳去。
因為裴延齡的供狀里,絲毫沒提李吉甫,沒人能證明李吉甫去道州是為了抗拒奸臣保護陸贄的,皇帝現在也不敢提。
驛站門廳前,李吉甫愀然不樂地牽著瘦馬,看看北面,再望望道州所在的南面,直到他的妻子哇的聲哭出來,追悔莫及的李吉甫才狠狠地嘆息:
“這次我真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難道我下半輩子,要沉淪流落在遠州邊地嘛!”
沒辦法,第二天太陽升起后,李吉甫只能繼續往鄂岳走,準備泛舟過洞庭湖,隨后去道州。
同樣感到命運突變的還有鄭絪。
福建,是鄭絪第一次當藩道級別的官員,也就是后來所言的,封疆大吏。
對于福建這八閩之地,鄭絪其實特別有感情。
臨行前,鄭絪將觀察府中的僚佐們都召集起來,很誠懇地對他們說:“本道要走了,可遺憾的是不能看到閩地的變化。先前巡察建州,看到當地百姓沒有大片平疇耕作,便只能冒險去山上種粟,可山中多猛虎,故而只敢在樹下開粟田,在樹上構筑房屋,躲避猛獸侵害,每想到此本道心中就愁郁不已。其后本道明白,福建單靠耕織,永遠是比不過其他道的,三面又都崇山峻嶺,且無水運,靠內陸商貿也不行。所以只有兩條路可走,一個是福建多良港,福州有港,泉州剌桐有港,漳州漳浦也有港,故而可行海貿,但這數處的邸舍、公廨、碇區,和廣州、明州還有揚州比起來差距太大,故而本道有個策略,先少收舶腳錢,引得蕃船來停泊,所得的錢不征入觀察府,而是留于本地州縣建造港口,且用于造船,待到數年后港口好了,船只多了,就能開展貿易了,那樣嶺南和江淮的羹湯,我們也能喝上一口。此外便是礦坑了,銀銅鐵鉛我們這里都有,有了白金后你們得隨時關注它和銅錢的比價,低了就封閉不出,高了就兌換四境銅錢。有了錢后,便在福建五州內多建學堂,開化百姓,多給閩地培育些人才,總是有長遠好處的。此外,那高衛公征討洞蠻,會用我福建停船中轉,本道雖走,可你們不要忘記,借當地商賈多向他索取舶腳錢,勿忘勿忘!”
鄭絪也確實是傾注心血,前前后后為福建的發展說了這么多。
福建觀察府的僚佐們一面領受,一面納悶明明是衛國公舉薦連帥的,為何連帥毫不領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