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成王回報,不少唐軍正在邵州和永州疏浚水陸道路,并翻修城防,聽說道州刺史叫李吉甫,居然把境內佛寺的銅鐘都搶來熔了,叫工匠造個鐘不像是鐘、筒不像是筒的器物,設在敵臺的垛口上,還花錢糧募集鄉閭子弟,輪番登城駐守,營造船只,肯定是準備南下來奪回桂管的。”
聽到這個消息,黃少卿、黃少功兄弟倆都推測,唐軍的援兵肯定是從洞庭湖乘船沿湘水而來,準備重新鑿通那靈渠,再入那漓水,然后南下邕、賓、郁林,來與我決戰的。
至于黃昌沔所說的,唐軍在欽州上陸,那簡直太魔幻了:唐軍的艦隊得出揚子江口,然后至福建,再過潮州、揭陽至廣州,而后再躍進千里海路,到和安南毗鄰的欽州來,上下行程數千里,這幾乎是唐軍最不可能選擇的軍事路線。
于是黃少卿否決了兒子的擔憂,拔劍指向東方,大呼:“那杜佑的數軍,在夏季瘴癘里損失近半,只能縮在容管和蒼梧一帶茍延殘喘,所有西原兒郎齊心協力,攻破容管路,然后便可盡取高涼豐饒之地,再奪得廣州城,建立我‘大南朝’的萬代霸業!”
原來黃少卿早已不滿足在嶺南西小打小鬧,他就是要奪取個比較大的城市,登基稱帝,和唐朝分庭抗禮,光是桂管和邕管都還不夠,廣州才是最佳地。只要進了番禺城,他就昭告天下,建立‘大南朝’(嗯,國號就是這個),然后擇選嶺南善戰子弟,一路出桂管入湖南,一路出大庾嶺入江南西道,北伐中原,問鼎天下。
接著那繪著精美的花魚蟲鳥圖案的大鼓,再度洪亮地敲響,無數裹著纏頭、穿著赤色花布戰衣的黃洞蠻,趾高氣揚,開始向容管府城發起新一輪的攻堅。
而此刻,高岳則帶著武毅軍數營的士兵,登上欽州大墓山,然后對麾下飛炮營的兵馬使蘇浦說:“據說俚人會盟,須得德高望重有勢力者擊大銅鼓召集,現在我們哪來的鼓,就發炮呼吁下吧!”
原來,武毅軍分為左中右三軍,每軍六千人的編制,也取消了原本幢隊的“花制”,實行“純制”,也即是六千人里的每支幢隊武器都是“純”即統一的,分為神雷銃手十六幢隊八百人,騎兵十六幢隊八百人,長矟、刀牌、鏜鈀、挑蕩、弓弩四千,此外還有炮手四百,輕中重虎踞炮合計六十五門,及若干戰車(此次征南并沒有攜帶)——不過對于高岳而言,還有一支直屬于節度使的兩千人的“飛炮軍”,其脫胎于定武軍時期的飛山五營,全部配備馱馬、騾子或牛,有長管箍鐵的“十節將軍炮”,還有攻城用的大銅炮,屬方鎮級別的火力打擊預備隊。
由是,蘇浦揮動旗子,四門十節銅鑄箍鐵的將軍炮,連帶臺車和四輪,都被推上了山坡。
炮聲震撼著大墓山、欽州城及安京山......
最早來的,是欽州原本的舊吏,他們有的是漢人,有的是俚人,黃洞蠻前些年劫掠焚燒欽州,他們只能舍棄職守,帶著家人躲避在溪洞里,現在聽說大批精銳王師來了,他們便齊聚到大墓山下,這是高岳用以凝聚人心的第一批人員。
大墓山是哭聲震天,高岳下馬,親自溫言,一一撫慰這些隔絕王化多年的人,并說你們辛苦了,朝廷和本道從未有忘卻你們,現在就是想倚仗你們,把這欽、廉之地的俚帥豪酋們給引過來安撫。
“欽、廉兩州的俚帥,向來都是忠誠于朝廷的,和西原賊、黃洞蠻絕不同流合污,本道此次到來,帶了印信、告身和官帽章服,但凡投效官軍的,都有官職授予,正州之外另設羈縻,賜別駕、司馬、縣令、縣丞、主簿不等,官為土司,且可世襲。”
在這個位面的歷史中,高岳第一次采用“土司”這個詞匯,土司和流官相對,即土著所擔任的官職,也就是說只要欽州廉州的俚帥能給大軍提供協助,就能有官做,并且有一定的自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