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皇帝知道,高岳和宰相班子是串通一氣,借著郡縣、封建之爭,后發制人。
若是按照這個所謂的“中書省行在”制度,此后地方大鎮的守宰會全從宰相或宰相所居的中書門下尚書三省里擇選,而相反的地方大鎮的守宰秩滿后,又會返歸中樞為相,各有期限,但期限究竟是五年、十年,杜黃裳、陸贄、鄭絪,及“始作俑者”高岳之間,也許還沒形成個正式決議,或者有,但卻不對他這個皇帝說。
皇帝認為,搞行中書省自然不會出現封建割裂的局面,但卻還是會危害他的權力。
以后這個天下的國是政策,全是宰相合議裁決、付諸實施,還要他這個御天圣主做什么?
皇帝想和他們斗,但皇帝現在已經累了。
這一兩年來,頭發花白,牙齒松落,皇帝的記性和毅力也日漸衰落,皇帝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像那宋濟,可他也像宋濟那般,絕不服輸,屢敗屢戰。
延英殿召對結束后,從閣廊處向禁內返回的皇帝,看到宮殿上空血紅的夕陽,和靛青色的云彩,一股悲涼的氣息涌上心頭,“朕,看來是斗不過你們......你們人多,還結成縱橫聯盟,不過聯盟從來都不是牢不可破的,這次看看這個行中書省制,韋皋和杜佑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接受,那就是朕居中裁斷的時候......最后朕倒想看看,到底是韋不離高,還是高不離韋。”
京師用船只搭設的西渭橋,劍南判官劉辟策馬而過,而后回望城門,威脅說“韋令于國家有大功,卻欲求世爵而不成,我恐人望怕是會自關中上都移走!”
言畢,劉辟狠狠打著馬鞭而行,可往前行不到十里,就見到亭子中有幾位穿著官服的,口呼是劉大夫乎?
劉辟和扈從下馬,在此等候的便自我介紹說,我等都是太子府的僚屬。
對此劉辟很是吃驚。
但那幾位官吏拱手作揖,對劉辟說了些什么,而后又饋贈劉辟許多財貨。
劉辟再從亭子起身上馬時,神態便有點恍惚。
繼續走了數里,結果又有群穿著青衫的官吏在路邊等候,介紹說我等都是淮南進奏院的留邸官,便送了封密信給劉辟,說這是顧秀和黎逢給大夫的,請務必轉交于韋令。
半月后,蜀都的郡西亭中,韋皋和諸多美麗的侍妾,正各自興趣昂然地坐席,四面是孔雀環繞,而對面來的則是南詔使者楊佳明,他向這位雄踞西南的唐中書令進獻夷中的音樂來了。
“請作。”韋皋很是客氣。
結果那群樂人剛剛歌唱舞蹈了五句詞,韋皋就微笑著打斷說,“你們全是驃國人吧!想獻樂于我唐,和云南相同,表達恭順的意思。”
楊佳明和那群樂人無不吃驚。
“你們的樂,宮和徵各一變,這代表著西南歸順。舞則是七疊六成,七乃是火數,以示圣主有生化恩德,而六符坤,象征西南角有革新慕化的意思。”韋皋便解釋說,然后他又指一位樂師懷中抱著的大匏笙說,“這種樂器南詔也有,可只有你的在演奏上古八音時,以金為簧,不作匏音,這種奏樂的方式,本道曉得只有驃國才有。所以你等皆是驃國的樂師,希望以南詔為中介,想要朝貢我唐。”
“韋令真乃神人也!”楊佳明和一眾樂師趕緊叩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