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畢輕嘆:“最厲害的權術不是快刀斬亂麻,是溫水煮青蛙,做盡壞事,攬盡賢名。”
“沈大人。”嬴岐說話了:“你是來勸我家姑姑適可而止的對嗎?”
沈畢頷首:“你我都是老臣,經歷過的宮變動亂數不勝數,那慈安宮里的老婦伙同楊家害死我最疼愛的女兒,我豈能不恨?他們算計我唯一的外孫,我豈能不恨?
我恨吶,我生怕自己看不到他們滿門抄斬罪有應得,我日日夜夜都在琢磨怎么報仇雪恨,知曉嬴姑娘在楊家大開殺戒,我闔府上下大呼痛快。
可即便這樣,為了我那唯一的外孫能夠名正言順的坐上皇位,為了他不被世人唾罵弒君殺親,為了他不被史書記載謀權篡位,我都要來勸。”
嬴黎認真琢磨著他那句話,突然心塞:“野豬精不就是做盡壞事攬盡賢名嗎?淦!”
“野豬精?”沈畢不知道是誰。
嬴黎忍了忍,故意說道:“可我也很想要皇位,我也有雄心壯志。”
“為何想要呢?權利?富貴?”沈畢并不驚訝,仿佛嬴氏的人想要皇位并不是一件值得讓人驚訝的事。
“不,是榮譽。”嬴黎抬起下巴:“一個征戰沙場的武將應得的榮譽。”
沈畢笑了,也不去追究她為何會認為自己是個征戰沙場的武將,只說:“做皇帝的確光宗耀祖,但這不僅是榮譽,也是責任。
歷代武將千千萬,不見得人人都能做皇帝,位至宣平侯,已經是歷朝對武將最大的肯定,爵位世襲,更是尊榮無比。”
“再高的爵位那也是應得的。”嬴黎哼了一聲,貧夠了,也認真起來:“我理解你們的顧慮,但是我并不會因此退讓,鬧成這樣我就一個要求,將楊家滿門抄斬。
我得提前聲明一點,除掉他家我有私心,我惡心他們家很多很多年了,征戰天下有多難,只怕沒人比我有資格評價,所以我不允許任何人危及江山穩定。
楊家壞事做盡,楊太后一心為娘家謀利無視大局,我容不了他們家,如果皇上為非作歹,不以安穩社稷為己任,我也容不得他待在那個位置上。”
她的神態語氣讓沈畢感受到了極大的壓迫感,他肅然起敬:“好。”
“那就勞煩沈大人入宮一趟,我昨日說的讓太后恭迎皇貴太妃回宮不作數了,我給退路的時候不識抬舉,那就再也沒有退路。”
她并非在開玩笑,剛剛還氣定神閑的沈畢也沒有勸說的底氣了,點頭答應嬴黎。
“楊家的罪證我有很多。”嬴岐這才又說話:“早就整理好了,樁樁件件,全都是滿門抄斬的死罪,這就讓人送去府上。”
沈畢稍稍詫異,自內心流露出笑意:“好。”
能夠一舉搞死楊家,他不會拒絕。
他們都撤了,嬴黎沒走,她坐在門檻上托著下巴,安安靜靜的打量四周,視奄奄一息的楊家人為無物,淡定的擦擦臉上的血污,殘忍而美麗,讓所有的看客都覺得心底發寒。
正午時分,沈畢入宮了,同行的還有另外幾位大人,遞折求見宣德帝,左皇后不宜見外臣,躲在屏風后面聽著。
“皇上,這是楊家多年來的所有罪狀,貪污受賄,倒賣軍糧,賣官鬻爵,玷污民女,殘殺下人,樁樁件件,人證物證俱全,請皇上過目。”
看著遞上來的折子,宣德帝震驚不已:“你們想干嘛?”
“臣等請皇上按國法處置承恩公府。”他們齊齊跪下。
宣德帝激動的猛咳起來,屏風后面的左皇后也一陣吃驚,竊喜后也免不得一陣心驚。
“因為嬴鯉大鬧?”宣德帝怒火沖天:“因為她不喜歡楊家,你們就幫著她鏟除楊家,那她若是看不慣朕了,你們豈不是要逼朕退位?”
大臣們低頭不語,宣德帝心里一驚,突然就怕了。
“皇上。”沈畢另外拿出一卷陳舊的口供:“這份口供,是臣女沈氏當年病故后,臣著人暗中查訪后所得,足以證明太后是害死臣女的兇手,承恩公夫人楊氏就是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