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先吃點東西吧。”嬴岐根本不管其他圍觀的人,更不管衙門的人,放下食盒招呼嬴黎。
嬴黎擦干凈手,喝了口粥,隨口說道:“楊太后的囂張讓我大開眼界,蠢得也讓我大開眼界,她這樣的腦子,是怎么穩坐后位的?”
“運氣使然。”嬴岐把她最愛的鹵牛肉拿出來:“先帝與晚輩逃亡那幾年,全靠楊太后照顧著先帝的子女,雖有隴南趙家幫扶,但上一任承恩伯在軍中效力,也算是有些背景,先帝與晚輩起兵時,楊家也出了力。
憑著這一分情誼,先帝登基后,先后冊封了皇后與貴妃,給東宮舊人全部封妃,后來皇子們漸漸長大,雍王勇武,心地純良,最得先帝喜歡,因此,即便貴妃盛寵,皇后之位依舊穩若泰山。
后來世子出生,先帝極為看重兒媳沈氏,對自己的嫡長孫也喜愛非常,有心立為繼承人,自然不能廢后,而且,為了世子可以繼承大統,沈家也不得不為楊太后保駕護航,所以,就任由她胡鬧去了。”
嬴黎咋舌:“那她還把雍王算計的那么慘,還看不上燕靖予,這白眼狼當得也太惡心了,你是不知道,我昨晚聽雍王說的那些話,心里真不是滋味。”
“姑姑先前不是很鄙視雍王嗎?”老頭兒揭她的短:“說他嘴上說深愛沈氏,該睡的女人卻一個都沒少睡,也沒為沈氏守身如玉。”
嬴黎歪歪頭:“矛盾嗎?我是鄙視他,但是也的確心疼他和沈氏啊。”
“好吧。”嬴岐笑了,坐在一旁看著她吃。
吏部尚書沈畢趕了過來,打了招呼后往嬴黎瞧了瞧:“嬴姑娘不愿退讓?”
“自然不愿意。”
“那老夫就說幾句吧。”沈畢坐下來:“靖予如今的實力,丞相再清楚不過了,他若想反,必定能成,可是禮教束縛。
即便他冊封過皇太孫,即便他才能出眾,但弒君篡位這樣的事他不能做,做了,本就一盤散沙的大周便真的要分崩離析了。
此次太后為難皇貴太妃一事,的確是為了拿捏嬴氏,阻礙靖予,嬴姑娘把事情鬧得這么大,老夫猜測,你動過廢了皇上的心思吧。”
被說中的心思,嬴黎笑了笑,大方承認:“嗯,我想廢了皇上。”
“那之后呢?”沈畢問的認真:“姑娘是想自立,還是將皇位讓給誰?”
嬴黎看看嬴岐,懷疑他是不是與沈畢說過什么。
“丞相敬重姑娘,這些老夫都看在眼里,雖不知嬴氏滿門為何這樣聽姑娘的話,但老夫猜想,嬴氏愿意幫靖予聯合各方勢力,必定是因為姑娘,這份恩情,沈家不會忘記。”
聯合各方勢力?有嗎?她怎么不知道?
嬴黎有點糊涂,又看了看嬴岐,老頭兒垂著眼不吭聲。
“老夫只問姑娘一句,姑娘覺得自己坐上皇位后能做什么,能富庶黎民嗎?能明辨是非嗎?能掂量利害嗎?有治國良策嗎?”
嬴黎笑了:“大臣們有。”
“那姑娘擅長什么呢?”沈畢軟著語氣,和藹的不行:“帶兵打仗,姑娘若論第二,只怕滿朝中挑不出第一。
但能征善戰不代表能安寧天下,一如當初宣平侯嬴黎讓出天下,時隔三百多年,這座江山又變得滿目瘡痍,急需百廢待興。
或許姑娘可以改變一切,但姑娘覺得,你能容忍君臣之間的彎彎繞繞嗎?能對一個陰謀看破不說破嗎?能一忍再忍只為一個機會嗎?”
嬴黎皺眉:“你就想說我不適合唄。”
“是,我認為姑娘是受不了這些事的,也沒心情做這些事的,你爽快直率,想事情太過通透,是非太過分明,你適合戰場,不適合朝堂。”
他給嬴黎下結論,嬴黎聽著總覺得這話耳熟,仔細回憶了一下,才記起是夏隸曾經也這么說過。
她經歷過宅斗,經歷過戰場上的爾虞我詐,唯獨不曾涉足過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所以,瞧著燕靖予瞻前顧后步步為營,她累得慌,覺得憋屈,覺得著急,覺得他們磨磨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