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伙子老世家就在這小茶館里吃晚飯,飯后悄然離去,清河侯回到家里,是剛剛起更的時辰,他睡不著,也沒有心情看書或管管家事及和妻子閑談,有時候他會帶著公文回家挑燈,今晚也坐不住……
一個人往園子里逛,三月的天氣桃杏齊發,迎春花綻放燦爛月華,嗅一口氣也芳菲不盡,清河侯的郁悶稍稍解開,他不愿意回顧的往事如煙云,浸入心脾般展開。
其實也沒什么難為情的,畢竟清河侯的父親、祖父......都是這樣過來,再往上數,清河侯府是京里圣眷不錯的人家。
這一任的清河侯馮斯,和他的親家南陽侯,及不久前分手的臨江侯、龍山侯、虎步侯、春江伯等人,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般的成長,三十歲以前都是吃花酒的霸王,三十歲以后兒子要進學,匆匆忙忙的學做人,又或者被哪一件事情點醒,忽然發現他們也需要仕途。
在這樣的朝代里,走“父蔭”過明路,就像云展坦然回答陸娟娘,祖宗功勛可以抵罪,其實馬家沒有爵位,談不到祖上功勛,云展這樣說,不過是為后面他打動陸娟娘而鋪墊。而不管在什么朝代,律法有時是人情。
清河侯他們當官都不難,也幾乎不做科舉之想,萬一不中不是丟人嗎?除非有必中的把握。勤奮過了不中也能對得起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倒還可以往親戚面前宣揚一下本人下場。
一開始就擔任重要的官那不可能,清河侯在幾個衙門里輾轉到今天,十年出去的洗心革面,才有今天在吏部的官職,南陽侯也是一樣,收起浪蕩時的放肆,捏出小心翼翼,南陽侯才到戶部有個不錯的官職。
就拿剛丟官的西和子爵來說,他四十多歲還在刑部做跑腿多的小官兒,出門就得帶上精干捕快們,他陳家以戰功起家,他自己倒沒成為精干公差,和他陳家的祖宗比起來,已經是沒落子孫。
陸娟娘這事情本可以是西和子爵的前程,結果斷送他的前程,清河侯馮斯暗生痛苦,感覺在這個天氣宜人的夜晚,又被皇帝敲打一回。
老世家,也包括護國公府、濟陽侯府、玉海子爵等等,可是這些人是清河侯眼里大大小小的辟邪,他們官職不錯,也圣眷不減,不能說每一家都是代代英豪,但就算有幾家這一代出了閑人,下一代也能立即扳回。
“比不得啊,”清河侯嘆氣,而這個時候恰好的,他的兒子走來。
世子馮林帶著關切:“父親,聽說西和子爵陳世叔丟了官職,要緊嗎?”
清河侯看看兒子倒也恭敬,就是回來的急了,面上那一點胭脂沒有擦拭,想來染上面頰時,馮林也沒有發現,這樣一來,當老子的在為西和子爵忙活的時候,兒子在什么地方也就一目了然。
清河侯拿不出精力責備,十來年以前的他也是世子這樣,世子不過是像爹罷了。
好在世子也大了,清河侯為他謀了個小官職,讓他慢慢的學著,一點一點的收心,不出錯的話跟清河侯一樣的道路,過上幾年世子也就成人,維持著清河侯府不倒。
清河侯微微笑:“你回來了?是啊,老陳丟了官職,我向你說說,你也好好學學,說起來小辟邪是個人才,像他的爹啊。”
世子欠身:“父親,這事情不小,早就傳開來,我回來的時候聽說了不少,我在路上想了想,陳世叔確實沒上心,他估計還在擺驕傲,也可能為馬家擺驕傲,別說民女不相信他,他要是不把錢和地契擺在我面前,就是我也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