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這是白二城,白家是大姓,有什么事情自己先當家,都不用縣太爺費心,”
老太爺接著話道:“這自己當家,所以人丁就興旺起來?”
“自己當家,他稱心啊,稱心了不就多生孩子,換個地方今天加稅明天克扣,誰家有閑心多生孩子。”賣餛飩的笑道。
元老太爺呵呵兩聲:“這白家遇事就當家,縣太爺可做什么呢?他倒答應。”
賣餛飩很愛說話,也是元老太爺是外地口音,他笑道:“縣太爺也不閑著,他收錢啊。”
得全坐在另一個小桌子上,這里離拴騾子的地方近,離老太爺遠,免得騾子氣味薰到元老太爺。
支著耳朵的他聽得見,臉色烏沉而且似乎扭曲,得全知道白二城的縣太爺郭籬,就是三爺的郭家舅爺。
得全一面喝餛飩,一面抽空嘟囔:“怎么能收錢呢?難道不想想秀姐在京里坐高門呢?怎么能收錢呢?”
周圍人喧聲鬧,得全自己說話自己聽,元老太爺有滋有味的品著餛飩,繼續和賣餛飩的說話。
“收錢好啊,有錢比什么都好。”老太爺笑道。
“哎,這錢也得看準再收,白家有七個兒子,只收一個人的錢,那不是找麻煩。”賣餛飩的笑嘻嘻的,看神態聽聲調一直是詼諧的人。
老太爺就看過來:“哦,七個兒子收七份,不好嗎?”
“你外地人不知道我們白二城的底細,七個兒子爭家產,最后只能一個兒子當家。縣太爺是個聰明人,他認準一個人收錢,將來能補上六份。”
元老太爺道:“這么說,在七個兒子里,你和縣太爺相中的不是一個人?”
賣餛飩的怨氣夾在話里。
賣餛飩的笑了笑:“老人家還是耳朵尖,您想啊,我又不收錢,我和縣太爺相中的怎么可能是一個人。他白家誰當族長不是當,與我走街挑擔的何干?”
元老太爺微笑:“但是,白是這城大姓,換一個人當族長,只怕你走街挑擔就不容易了?”
“呵呵,老人家眼神也尖,讓您說著了,白家七位爺,一個正直,一個公平,一個俠義,老四鉆錢眼里,可不比老五心思多,老五又沒老六的岳家好,最厲害的還是老七,人家直接和郭縣太爺勾搭上,郭縣太爺放出話來,一百里開外的白城族長將支持七爺當族長,”
“等等,”元老太爺聽見話入正題,眼角不由得一跳,抬手止住賣餛飩的,神氣里三分認真:“這是要亂啊,一百里開外的白城就沒有縣太爺,就不管了?”
賣餛飩的打著哈哈:“不是郭縣太爺放出話了嘛,白城的白也是大姓,只要那位白家族長支持七爺,那七爺是穩穩的奪家產。所以白城縣太爺怎么辦,這是個大事兒。”
得全也忍不住直勾勾看他。
賣餛飩的沒看出來,一主一仆,一老一青年,布衣帶風,外帶兩個方便走道的大騾子,這是倆外地人,說完吃完就借城過道,以后說不好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