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亂世之中,誰年少時不曾有視為比命更重要的人或物或事呢?
宦官嘆息,他看著夏無且,只覺得看到了曾經盲目狂熱追隨著某人而入宮的自己。
現在,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時間奔流而過,濤洪將一切沖潰,徒留殘垣斷壁。
“別讓呂相知道你為長安君而來。”
“別讓陛下知道你為長安君而來。”
“更別讓長安君知道你為他而來。”
飛蛾撲火,餓狼捕食,輕狂之人不知天高地遠,目及光點便無畏荊棘奔赴而至。
已然半身入土、茍延殘喘在深宮之中的年老宦官看著眼前這人,終是只能做到這地步。
“夏太醫,你,自求多福。”
這是警告,是祈禱,是安慰,亦會是,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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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陽光借由塵埃遍布水上,許多纖細的飛塵在光的照耀下中凌亂飛舞,狂亂卻靜謐。
沈長安的雙眸也被這光映的閃閃發亮,幼稚孩童一樣的望著空中的塵埃。
閻樂走在沈長安身后,生怕眼前的人一不小心就跌入水中,夏無且走到最前面,盯著漸行漸遠的李斯一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先生留步。”
青年人成熟悅耳的聲音傳入耳中,三人尋聲回頭,看見的是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橫于腰間的翩翩君子,小圣賢莊三當家張良。
張良邁步向前走到沈長安面前,躬身行禮。
“先生能言善辯,不拘小節,一句話就能將名家公孫駁的無言,還望先生在小圣賢莊多住幾日,不吝賜教。”
張良是笑著的,但眼中卻毫無笑意。
他是面對著沈長安的,說出的話卻是給夏無且聽的。
閻樂上前一步,橫臂擋在沈長安身前,跟隨在張良身后的兩個少年眉頭微蹙,似是在克制自己上前的沖動。
望著‘子明’和‘子羽’那兩人的眼睛,沈長安搖了搖頭示意對方不要輕舉妄動。
一手搭上閻樂的胳膊,成功的使得對方身體一僵,周身的肅殺之氣軟了下來,但他依舊筆直的擋在沈長安身前不讓人靠近。
“夏……大人。”
回身走到夏無且面前,沈長安猶猶豫豫的有點害怕,低垂著頭不去看那人的眼。
雖然按照交易的內容,他現在可以提出離開,但不知道為什么,一向狂熱作死的沈長安竟在夏無且的威壓之下變慫了。
“叫老夫無且就好。”
“額……無,無且?”
兩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沈長安只感覺如芒在背,汗毛倒立。
這感覺可真是太奇怪了。
雖然容貌上看,兩人的年齡差距不多,可論起氣質,就大有不同了。
一位稚嫩輕狂如少年,一位通透嚴肅如老年。
“嗯……”
沈長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欲言又止,靦腆的像是情竇初開的女孩子。
“我還是叫你醫圣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