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面具說假話,不戴面具說真話,”那家伙又說,“在網上發言,沒人會追究他們的身份,所以,他們暢所欲言,毫無保留地把自己內心深處的真實表露出來。”
“但若是切換到了現場,或者法庭,那等公開的場所,他們的身份也就再難掩藏了,彼時就不得不開始顧忌得失,盡可能說出一些有利于自己的話。”
“你告訴我,哪一種話,更傾向于真實?”那家伙問他,“你在意的,和你不在意的,又有過什么是真正有過意義的?”
“想那么多干嘛,忘記思考,做一頭最純粹的動物不好么?”
....
林小路沒有回答,而是愣愣地望著聳立在黑夜盡頭的群山,冷月下的那一段連綿起伏,高低不平的孤獨峭壁。
黎明將至的時分,青蛙老五離開了這片居住了好幾年的土地。
他蹦蹦跳跳地走出了這座森林,旭日初升,遠離山的脊背,冉冉浮在空中,千萬道金色的絲線穿越云層,宛若祝福一樣,淋灑在這座渲染成金色的森林上。
在晨曦的見證下,青蛙老五使用了那一次機會。
沐浴在金色光輝中的暖風隨之轉過了個方向,拂過漫山遍野的長草,迎面吹來。
他在山坡上快步奔跑,身體自然而然地舒展開來,延伸出無數條隨風飄蕩的流線,他的靈魂在剎那間,仿佛全然融入到成熟麥子般沉甸甸的光芒里。
等到爬上山坡之后,洋溢著金光的暖風忽而停息,他重新變成了人類,潛移默化地從一只青蛙變成了一個赤身**的人類。
越發明亮的晴空照耀著大地,取替金色晨曦的...是無邊無邊、高曠的蔚藍。
他光著屁股站在山坡的頂端,定定地望著自己那修長的四肢,白凈的膚色,稀疏的體毛,參差不齊的十根手指,十根腳趾,以及那一條垂了下來的玩意兒。
“變態!”有人在他的耳邊尖叫,說的不是動物的言語,不是呱呱呱,也不是嘶嘶嘶,而是語法和句式都要復雜許多的...人類語言。
但變態是什么意思呢?
他懵懂地低著頭,細細地咀嚼這個本應該很熟悉,但忽然間又忘記了的詞兒,但他看低頭的姿勢擺得不太好,倒是容易給人一種看著自己胯下的感覺。
“死變態!”那個人又說,不過,這一次在‘變態’的前面加了一個‘死’字,似乎是在竭力地強調什么,什么他不太能理解的意思。
“為什么說我是變態?”他抬起頭,愣愣地問那個喊話的女人。
“你不穿衣服!”女人又羞又怒地大喊。
“我為什么要穿衣服?”他還是不懂,于是就再問那個漲紅了臉,捂著眼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