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思抿了抿嘴,這才看見先前的宮人太監早已不知去向,周遭空無一人,屋里唯剩他與魏塱而已。
他不知如何答話,心里卻是和魏塱同樣的感嘆這塊東西,居然是真的。
二人感慨相同,然所思迥異。關于從黃家抄出塊兵符這件事,估計魏塱都得琢磨好幾天才能全信。更遑論于,這塊兵符,竟然是真的。
梁虎符為隕鐵所鑄,此事唯歷代帝王和薛家從將的人知道。便是他自己,也是登基之后才從皇室秘書里得知的。
旁人想要造假,即便紋樣字跡分毫不差,只怕最終仍是功虧一簣。何況李敬思呈上來的那半塊,一見即是有些年頭,非近日新作,定是原薛弋寒手里的那塊無疑。
當年他黃泉碧落搜不到的東西,原本以為肯定是霍家拿去了。沒想到竟然在黃靖愢手里,怎不叫魏塱百味雜陳。
而李敬思則以為,這東西是薛凌偽造了一塊,拿來給自己,好用來逃脫屠殺黃家罪名的。以他今日之心智,已然能想透,這東西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
孰料得,東西是真的。
魏塱雙手握著那只錦盒,良久沒有喚人來拿回去,亦沒開口說話。李敬思不知皇帝在想什么,自己心中亦是思緒過了萬千。
他記得薛凌的身份,是身前鎮北將軍薛弋寒的女兒。以前還不知這等身份如何復雜,現學了些文字,早早去偷摸將薛弋寒生平翻了個遍。
又兼從蘇凔處套出些些話來,不說了若指掌,至少提起薛弋寒,李敬思再不是一無所知。
若按常理想,薛凌手里有這塊兵符并無不對。可天底下再不會有人比李敬思更清楚,當年他從江里撈出來的那個人,身上除了個咕嚕嚕亂轉的玉球,身上再沒別的東西了。
這半塊兵符是從哪來的
故人給的她原本藏在哪的可這些猜疑,并無確切答案,除非他自己去問薛凌。李敬思想想自個兒估計也問不出口,當下將諸多念頭拋在腦后,等著魏塱宣。
又過片刻,一聲輕響,是魏塱將錦盒的暗扣徹底扣上。李敬思抬頭,看魏塱好像還沒說話的打算,主動道“陛下城中尚有亂軍,是否遣臣”
魏塱擺了擺手,將錦盒往桌子邊緣推了推,輕道“敬思不必再去,朕已遣了人去收拾殘局。你就在這里,與朕說說話吧。”
李敬思彎腰答了是,魏塱又沖著外頭喊上兩盞茶來。天邊隱隱現了白色,大抵是快天亮了。
光暈讓屋內燭火也柔和許多,魏塱從一夜生死里逃出,李敬思亦是浴血奮戰過來,兩人此時仿佛是齊齊安下心來,相視一笑,皆出了口氣。
魏塱正欲開口,忽然李敬思起身跪倒在地,再次將屋里氣氛推向劍拔弩張,高喊“臣情急忘事,尚有一樁重罪不曾向陛下稟明,還請陛下恕罪。”
魏塱手指輕點在錦盒上,溫聲道“敬思坐吧,今夜之事,足已讓卿雖罪不罪。朕亦不信,卿能于生死存亡之際救朕于水火,能有什么重罪。”
李敬思仍未起身,垂著頭道“臣,臣愧對陛下。臣聽聞,永樂公主與駙馬夫妻情深,然駙馬黃承宣臣臣實屬無奈。”
黃承宣也死了魏塱沒問出口,只無奈道“罷了罷了,也是他咎由自取。你且起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