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面上不表,實則分外緊張,想著逸白如此神色,除了宋滄已死,估計再沒別的事,又聽得“死了二字”,近乎戰戰愈倒,喘了兩聲方穩了心神,才確信剛才聽到的不是“宋滄死了。”他說的是“齊世言死了”。
怎么就是齊世言死了薛凌咂摸一下嘴唇,復問道“誰”
逸白亦覺莫名其妙,搖了搖腦袋,奇道“剛底下人來傳話,說是前禮部齊世言現身祭典,讀了一紙祭文后,人沒了。”又問道“姑娘回來之前,可曾見過齊大人”
薛凌失笑道“這真是白日青天撞鬼了,他怎么就沒了,我是見過他來哉,雖遠遠看著是個半死不活相,也不至于突然之間就沒了啊。”
她還對齊世言多有鄙薄,又為著宋滄心煩不已,嘲道“這可真是君臣一路去了,不能同年,好歹同月同日,大好的廢物日子不過,爬著來給人當孫子,笑死了。”
語氣神態之蔑然,來傳話那人都有些暗暗看不過眼,輕聲道“是自戕,齊老痛罵天子之后,自戕于祭臺,說他身為言官,既唇舌之意不能上達天聽,唯有骨血死
諫上蒼。”
薛凌又笑得一聲才收住笑意,緩緩抬頭看他,又瞧了眼逸白,目光游移回來,微瞇了眼,一瞬寒氣逼人,冷道“你聽誰說的。”
那人低頭,不敢正視薛凌,答道“場上人多,都聽見了。蘇凔蘇大人,就在旁邊。”
薛凌愈想愈覺得可笑,齊世言那個老不死還能自戕他能自戕,當年無憂公主也他媽的不會死在平城了。
她搜腸刮肚想了好一會,找出諸多疑點,諷道“這么長一串話,他不得說上半個時辰,魏塱能讓他說出口”
“齊大人先讀的祭賦,自表其罪,又頌先帝功業,眾人聽著,誰也不曾想他忽而痛罵天子謀朝,待陛下吩咐人上去拿下,他自個兒從祭臺上倒栽蔥扣下去了,當場就”
屋內沉默一陣,薛凌語氣再不是先前盛氣,多了些許傷痛,道“是是嗎,他還說了啥。”
“想是時間緊急,齊大人未多作言語,只說當今天子是為惡賊,弒父殺兄,通胡篡位,又說他自己失德失道,自當永入地獄,不得超脫。”
薛凌語調極輕,卻似嫌棄未改,嗤道“是嗎”好像也不怎么關注答案,問完便罷了,只催著逸白道“出了這檔子事,想來場上沒工夫在聽蘇凔作表,我要是見不著他,我跟霍云婉沒完。”說罷頭也不會往自己住處去。
后頭逸白一臉愁意目送她離開后,與來傳信的人道“你說蘇凔那會在齊世言身邊,他如何了”
薛凌一走,二人俱添自在,那人笑道“這事白先生還真不用為難了,齊世言一死,場上大亂,陛下正是無措之際,垣定傳了捷報來,一悲一喜,哪還輪的到蘇大人做表啊。
再說了,齊世言這番表可是不自在的很,要是再表出個什么來,再沒第二份捷報傳。皇帝心有不安,根本沒讓他讀。”
逸白稍松了口氣,卻還是為難道“他既拿出來,這東西只怕最終還是要到皇帝手里,你我安排的人反失了動手的機會,真真是禍從天降。齊世言好死不死的,來京中死什么。”
“這倒還真是要看運氣了,蘇大人得了皇令去扶齊世言,他二人離得近,齊世言栽下去后,蘇大人似乎比誰都急,跳將下去將人摟在懷里的,血糊了一手。如此一來,他拿著的東西,皇帝還要不要,那可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