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與陳僚相視一眼,相互沒答話,樊濤面不改色道“世上何來鬼神,姑娘說笑嚇唬我們就罷了,可別自個兒嚇著自個兒。
這主意,我們也是說過的。只沈家老小十七八口,這節骨眼兒上,無緣無故的,哪能就悉數沒了呢”
薛凌道“無緣無故沒不了,那就找點緣故,夜黑了些,風高了些,浪急了些,哪樁哪件做不得緣故。我見那吃飯噎死,喝水嗆死的也不少。怎么,讓人活不容易,讓人死還犯難了”
逸白笑道“姑娘見了客回來,怎么添了些火氣,可是我剛才說著了,蘇家那邊的事難辦罷。”
薛凌偏頭,看將過去,冷哼了聲,笑道“那倒不是,他知恩圖報,給我送信來了。”
逸白道“竟不知蘇家少爺還有這般心腸,不知送的什么信”
薛凌仍是笑笑,沒與逸白答話,反看到樊濤身上去,道“你昨兒說的不錯,沈元州,他既不打算回來,又不想落個抗旨欺君的下場,正籌備著發兵與胡人打起來。”
說罷這才看著逸白道“不過他為人謹慎,大概是怕就算打起來了,朝廷短時給不了錢糧,故而現在正自行籌備。
蘇家去歲因羯人那頭的事,沒少跟沈元州來往。有道是賊船易上不易下,有這么只肥羊,不宰也是浪費。”
逸白難得正色,道“沈將軍在問蘇家要銀子”話落又思量道“不過,就算蘇遠蘅傾家之力給他,也只能緩得一時而已。”
樊濤道“這蘇家,可是去歲新任的行運使蘇遠蘅”
在座幾人對朝事皆有了解,薛凌既說了跟沈元州有來往,他自是一猜即中,另王澤二人也只是等逸白確認,并未再猜。
逸白點頭道正是此人,薛凌道“拿過去是只能緩得一時,不拿,便連一時都緩不了。”
樊濤道“說的也是。”
那廂逸白心如明鏡,笑道“也是姑娘好心腸,竟想著蘇家少爺知恩圖報來,以小人看,分明是他舍不得白花花的銀子砸出去,這才找上門來,指望咱們幫他擋了這場禍事。”
另三人跟著附和了些,逸白戲言般道“這天底下,可沒白拿的寶貝,小人可不能眼睜睜瞧著姑娘受欺,這忙幫了他,他拿什么還呢。”
樊濤雖知蘇遠蘅其人,卻并不知蘇家與霍云婉干系,只聽逸白調笑,跟著道“這還不好辦,沈大將軍要多少,薛姑娘問他拿個八成就是,留他兩成算是天大人情,來日再要。”
王澤二人應是有意附和逸白,哈哈兩聲笑樊濤貪婪,搖頭晃腦說取半數不能再多了,留得一截在,來年才好有新的。
樊濤道“這有沒有來年還是兩說,誰嫌銀子燙手啊。”
午后茶歇本是閑話,先前幾人還因薛凌初來稍有拘束,這會已是自在許多,因著蘇遠蘅微不足道,說話愈加口無遮攔。
薛凌笑意疏疏拿了茶碗,道“我看,他也不是舍不得拿出去,是根本拿不出來。”
樊濤道“怎么個拿不出來法,以沈元州在朝堂上的名聲,我倒不信,他能逼著蘇遠蘅去給他籌個數,頂多催著蘇家有多少拿多少罷。
但得蘇遠蘅給了,此事也就結了。后半輩子錦衣玉食保不住,總也不至于要窮到大街上討飯去。怎么薛姑娘這話,我聽著竟是要替蘇遠蘅省銀子似得。”
他看了眼逸白,笑道“方才我們只是句玩笑話,說什么八成半數,薛姑娘分文不取,那也是姑娘自個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