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不過頭點地,殺人有什么用呢。
她原不過一心等蘇遠蘅遇險,好把宋滄那條命還清。可跟著蘇遠蘅才發現,皇帝、世家、文臣、武將,人人都要花錢,人人總能拐彎抹角的跟蘇家扯上點關系。
她開始一點點的去留意蘇遠蘅手上那些大小紙片。上至宮廷秘事,下于田野秋收。
這世間,最鋒利的,竟然不是刀劍。
她愿意參與,奇怪的是蘇夫人也并未阻攔,甚至有些時候,還刻意指導。薛凌學的極快,不出一年,說話做事就把蘇夫人平時做派學了個十成十。
這一來,蘇遠蘅日常更懶得理她。薛凌過慣了,反而安樂。日復一日的有事做事,沒事習武。
同時日復一日的等著,這個梁國,出亂子。
可惜,朝野安穩,四方升平,龍椅那位,民心所向。
薛凌的噩夢也就一日比一日勤,從一開始的十來半月一次,到現在,三五日就要心悸一回。
冷汗淋漓中,薛凌也會問自己,為什么呢,明明我已經不去想了。起碼,在把宋滄那條命還清之前,她是真的忘了。可她還是要千百次從相同的夢中驚醒,避無可避。
這一夜醒了就未再睡,薛凌抱著劍縮在爐火旁靜靜的坐到了天亮。除了風漸漸的寒,這偌大的蘇府,似乎連樹葉落在地上的位置都未變過。
有丫鬟端了洗漱的用具魚貫而入,薛凌便退出房門,看著頭頂上的天空。這太平日子,什么時候才過到頭呢。
早膳不過三個人用,仍是十七八碟。薛凌也仍是一如既往撿自己最近的往嘴里塞。蘇夫人卻反常的夾了一箸子魚過來:“落兒你且嘗嘗這個。”
薛凌分不清是個什么品種,也不關注這事兒。只覺得入口格外鮮甜,微一俯身:“多謝夫人。”
蘇夫人拿著湯勺,極為優雅的攪著碗里米粥:“這是漢水的鮆魚,清明前捕撈,一出水面,就得趕緊料理了,先用豚油封凍,然后再儲存在冰窖里。若是直接凍上,則食之如嚼蠟。此番折騰,當季已是稀品。待到冬日糧蔬尤缺,拿出來,化了豚油,將魚放到文火上煎至焦黃,撒些鹽粒,數十金也就這一碟了。”
她說的慢條斯理,蘇遠蘅卻不耐煩,直接拿過那一碟子價值不菲的鮆魚,整個扣在了地上。
這兩母子從來沒個好相與的時候,一眾人早就見怪不怪,丫鬟面不改色的去拾地上糟亂,薛凌的手都沒停頓一下,繼續夾著些東西往嘴里送。
蘇夫人放了手中湯勺,還是那幅笑吟吟的樣子看著蘇遠蘅:
“蘇家今年新送出的鮆魚凍,駙馬爺,說是有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