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回頭,看見綠梔臉上全是驚慌。想著自己昨晚在草堆滾了一宿,回來也沒梳洗,是不太像樣,那也不能把綠梔嚇成這樣吧。
薛凌道:“收拾東西啊,沒看見嗎?”
沒想到綠梔更慌,回身過去飛快的把門關上,才過來道:“她們說的是真的,小姐你….你”。
綠梔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薛凌將手頭東西丟地上,坐到桌子邊到了碗茶水給自己,問“說什么,說我殺人放火了?”
“說你氣暈了老爺,老爺這會還沒醒,大夫說,就算老爺醒過來,只怕,只怕也動不了了”。綠梔話都說不連貫。昨晚她又沒陪著吃飯,哪里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就知道半夜大小姐高呼叫大夫,自己小姐不知去了哪。她想去五小姐處問問,水杏說齊清霏在床上哭的人事不省,靠近沒好果子吃。
如此戰戰兢兢等了一宿,小姐竟一夜未歸。夫人一大早把府里所有下人集中到一處,說是……老爺出事了,要遣散大伙兒。她聽到底下人嚼舌頭,就是三小姐將老爺氣的中了風,能不能活,怕是沒個準話了。
“齊世言癱了”?薛凌一時也有些驚訝,話說出來又覺得不妥,追問了一句“哪家大夫說的醒了也不能動”來遮掩。
“夫人不告訴我,但聽說,是好幾位名醫都診過了”。綠梔委屈的低下頭,她是三小姐的貼身丫鬟,這會在府里是人人喊打,連自己爹娘都跟著不落好。可她又替薛凌抱屈,自己日夜跟著,明明三小姐人極好的,怎會將老爺氣暈呢。
薛凌摸著手腕,天地良心,她是不喜歡這個齊世言,但也真沒致他于死地的打算,何況是半死不活這種慘絕人寰的事兒。想站起來去看看,又覺得這會去添亂。
便把剛剛收著的一疊銀票取出來道:“綠梔你走吧,缺多少錢從這拿”。
綠梔連連擺手道:“不缺的,不缺的。小姐你平時給的,足夠我和娘親都贖身了,只是….”。綠梔垂下腦袋道:“我們也不知道去哪,又不會別的什么手藝,想買田鋪吃租,又怕遇著匪人。”
薛凌舔了舔嘴唇,還有人只會當下人的。她想勸綠梔兩句,半天只憋出一句“你哪來那么多錢”。
綠梔“噗嗤”笑了一下道:“都是小姐你給的啊,府里吃住又不花錢,以前夫人給月錢我都花不完,你給的我都沒花”。說著跑屋里抱出個盒子來,道:“就這一盒能買好多田呢,但我不敢”。她生下來就在齊家,只學了伺候人,別的什么也不會。
薛凌瞅了一眼,是蘇夫人給她的那盒小金錁子,她順手給了綠梔,看上去,好像是丁點都沒少。要在自己手上,估計都不知道去哪了。
兩人沉默了一陣,薛凌突然想起,老李頭手腳不便的不正需要個人伺候嗎,反正這綠梔沒啥壞心眼,不如丟到那里去,到時候宅子也有個人打理。便把老李頭的醫術吹的天花亂墜,問綠梔愿不愿意去當個學徒。拍著胸脯保證,說那還有三進的大宅子,自己也經常去住,只要照顧好老李頭,等那老頭兩腿一蹬,家業都歸綠梔。
說的綠梔又驚又喜,連連點頭。若老爺有個三長兩短,齊府哪里還有自己一家的容身之處。雖小姐許了江家,自己大概要跟著走,爹娘就徹底沒地方落腳了。有處可去的話,誰不愿意去呢
薛凌干脆把裝銀票的盒子也塞到綠梔手里,繼續連哄帶騙道:“去了那就是你說了算,李伯伯好相與的很,你爹娘還能跟著做點藥材生意。”
兩人在這合計了半上午,決定此事就這么定了。
說服了綠梔,叫她幫忙收拾著,薛凌就不用自個整理了。拿了些銀子,一撩裙角,又出了齊府門。
對于置產業一事,其實她跟綠梔一樣,都是從未經歷過,然而兩人處事方式截然不同。綠梔活的戰戰兢兢,薛凌行事隨心所欲。
說不上孰優孰劣,可這些行為習慣,無外乎都是歲月帶來的恩賜。沒人可以強求齊府的下人一朝多錢即善賈,自然也沒人能要求當了十三四年少爺的薛凌學會審時度勢。
所以,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