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皇后說,清粥即可。
魏塱愈加開心,不等雪色走近。自己站起來接過食盒打開蓋子瞧了瞧,果然就是一碗清粥,配著一疊不知名的菜根,撒了稍許香油。笑了一聲道:“無妨。”
他伸手要拿,雪色卻一把抓住魏塱的手道:“燙”。說完又立馬丟開,低著頭道“臣妾逾矩了”。
“罷了,涼涼再吃吧,你在這陪朕一會”。
“是”。雪色用手里帕子將粥水端出來擱到一旁,而后站到一邊。既不幫忙磨墨,也不主動與魏塱說話。
魏塱復又提了筆,聞著身后胭脂香氣,在奏章上圈圈點點。也沒什么大事,翻來覆去的,不是救災就是撥款,再不然就是豐收慶功。唯有羯族商貿一事值得人留意。蘇遠蘅之為人,是蘇凔所薦。雖不知兩人關系為何,但用著順手。一個商人翻不起什么大浪,倒是不值得防范,但今兒的限市令一下,就不得不多做計較。
如何限,是個棘手的問題,魏塱將幾冊事關羯族的折子先行放在一旁,余下的批了好些。見著粥水漸涼,端起來一飲而盡。惹得身后雪色又是一陣嬌呼。山珍海味吃的多了,這一口寡淡還真是抓人心肝。后宮鶯鶯燕燕,獨這么一位美人兒是個木頭。大多數人,不喜木頭,但他魏塱獨獨喜歡這木頭。
遣了雪色回去,再拿起先前留著的那幾張折子,“限”字躍然其上,然后是鮮紅的大印重重扣下。
限市令啊,雖不是霍準所提,但出自誰的心眼,魏塱也心中有數。這老東西也算深謀遠慮,先奏拓跋銑進京,若自己允了,就光明正大的將鮮卑勢力放在霍家身后。若不許,就用這限市一令鈍刀子割肉砍掉沈家和羯族的往來。
焉知,自己樂見其成,求之不得。
他既然將西北一分為二,怎么可能重蹈覆轍讓沈氏一家獨大。西北之所以重要,無非就是那塊地同時占據內憂外患。若當真將羯人養的兵強馬壯,那烏州一線就無需忌憚寧城一脈,敢與皇帝叫板了,這與今日之霍家又有何異。
然而限市這種事,限與不限,何時限,怎么限,定然不能明面讓羯族知道,既然不能拿到明面上來,那暗地里就是一團黑了。只要前期讓沈元州一切照舊,霍準少不得要去勾結拓跋銑,他一動,自然有證據流出來,那霍家也就到頭了。
到時候再送個非沈家一脈的去接管寧城,這樣西北就盡在自己手中。再借著限市把沈家和羯族砍干凈,這樣,那塊地的勢力就是平衡的,誰也壓不住誰。
帝王之術,并不需要盟友,只需要制衡。
自此,拓跋銑,霍準,魏塱三分人人開懷,皆以為自己所求已得,諸事盡在掌握,實則,人人在對方眼里,不過小丑跳梁,徒增笑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