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的服飾與鮮卑相差頗遠,即使現在是夏季,大家身上都穿的單薄,但還是明顯能看出差異來。故而街上燈火恍惚,爾朱碩仍是能一眼就認出薛凌的背影。他喘勻了氣想追上去,掂量了一下好像自己追上去也沒什么結果,打又打不過。
鮮卑王都常有漢人出現,以前也是見過的,但少有打交道。到底自己也沒受什么傷,多看了兩眼,爾朱碩便決定轉身要回去。左右他天天沒什么事,明兒再多帶幾個侍衛來街上轉悠,只要那小子沒走,一定能逮住了。
薛凌卻不肯善罷甘休,她雖往前走著,眼神是一直向后瞟著等爾朱碩追上來。不料這家伙看著看著就轉身走了,有點出乎意料。只道是鮮卑人的狗腦子與京中常見的不太一樣啊,這種情況不是得招呼一群狗腿子圍上來么。她東西都準備好了,人走掉了送誰去。看街邊還有胡人在賣碗口大的奶坨子,便掏錢買了一塊。
這東西小時候也吃過,就是馬奶羊奶不知道怎么處理了,曬的跟石頭一樣硬,想吃得拿錘子往下敲,都是拿來當干糧用的。薛凌掂量著比劃了一下,想是直接砸過去能把人腦袋砸出個打洞來,便取出平意戳了戳,取下些零散碎塊放手心里,剩下丟回了老板鋪子。老板第一次見有人付了錢還不要東西的,手舞足蹈對著薛凌比劃。她聽不懂也懶得管,塞了一小塊在嘴里,趕緊去追爾朱碩。
卻說爾朱碩往回走已經是心里一口氣咽不下,爾朱是大姓,在鮮卑比之拓跋不遑多讓。不過鮮卑族的汗王拓跋氏已經傳承好幾代,爾朱氏按梁人的地位算,是個異性王爺。爾朱碩自然就是那種閑散富貴鄉的敗家子。從小到大蠻橫慣了,沒受過什么氣,何況是個外邦的,還在眾人面前落了自個面子。這里離王宮還遠,侍衛也沒幾個,鮮卑不像京中隨時有輪值的御林衛。不然他沒準真能招呼來一片人。
走著走著,后腦勺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越發就讓人氣憤。回頭一看,正是薛凌拿著一把奶駝子碎塊笑吟吟的站那,怎么看怎么讓人不喜歡。歇息了這么久,氣力也恢復了一些。爾朱碩幾步沖上前,抓著薛凌胸口衣服就要開打。
正要動手時,卻又愣了一下。他是過來抓人的沒錯,但薛凌的身手他是見過的,還以為自己抓不著,沒想到這么輕易就抓到了,顯然是來人根本沒打算還手。這一想拳頭也砸不下去,惡狠狠喊了句:“你還敢找回來?”
薛凌右手已經在空中了,想著這狗真敢砸,她直接用平意削掉他幾根手指頭。但情況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伸手不打笑臉人,哪地兒都**不離十。伸手戳了戳抓著自己衣服的手道:“你先把我放下來。”
爾朱碩頓了頓,沒緣由的竟然真的把她放下來了,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薛凌又塞了一粒奶駝子在嘴里,鼓囊著腮幫子道:“我第一天來,不知道去哪玩,回去太早也睡不著。咱倆既然認識了,我跟著你有什么不對?”
她說的理直氣壯,似乎真有那么回事,搖頭晃腦的樣子像只小狐貍似的。爾朱碩從未去過漢人的地頭,這會卻驀地想起書上說的那些漢人狡詐。打又打不過,他抬腳要走。認識是認識,這個認識又不是什么好交情。鮮卑人之間也有兩個男人看上同一個女奴隸的情況發生,大多就是光明正大打一場決定誰帶走了。但他掂量了一下,自己一個人好像打不過薛凌,今天還是不要多做糾纏。
薛凌見他要走,也抬著腳跟的寸步不離,道:“你為什么要走,你喜歡的女人我也喜歡。在我們漢人那,這叫意氣相投,就是說我們倆人應該成為朋友才對。”
爾朱碩從未聽過這等詭異道理,完全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在自己的文化里好像是不太可能。將信將疑又覺得新鮮,竟沒再趕薛凌走。
薛凌還在繼續胡天胡地的扯,魯伯伯說的對啊,胡人大多是狗腦子,轉不過什么彎,實在比京里那群人好應付多了。兩人走了好長一段路。一開始還是薛凌說的多,爾朱碩扯著一張臉聽。到最后,竟然忍不住同薛凌說起話來。問的無非是從哪來,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