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朱碩卻是興致勃勃的跟薛凌討論起了此事,說雖然每年的時間不是固定的,但是前些天爹就說今年再籌備了,估計多不過三五日,就會開始。薛凌掰了掰手指,時間卡的剛剛好,不得不說這一趟運氣太好。剩下幾天還可以吃喝玩樂,縱然這已經沒啥東西好吃,但跟著爾朱碩到處跑跑也行。
這一夜風好無雨,爾朱騫說的野狼眼睛也沒出現,三個人倒是睡得安穩。清晨讓晨露叫醒,就著昨晚剩的水洗了洗就要回。一路爾朱碩還在念叨,若是薛凌伯伯那有什么好東西,干脆不要賣給別人了。他又不是不給錢,是薛凌自個兒不要。回了客棧,老板萬萬沒想到薛凌是個跟爾朱氏有關系的,照顧的越發殷勤,日子比前幾日更悠閑。
桌子上有昨兒個特意買來的紙筆,這東西在這居然還賣的其貴,又不好找。花了老大功夫。筆隨著手腕來回,拓跋銑三個字寫的分外好看。等墨水稍干,薛凌拿起來,躺到床上舉著看。她跟拓跋銑要說的事兒,還不止霍家一樁,當年鮮卑明明已經圍城好幾日,卻突然退了個干凈,這究竟是為何也很值得討論。常規手段,沒準套不出實話。
想了一會,她手一伸,從枕頭底下摸出兩個精致的瓷瓶來。打鬃節,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這個名兒。鮮卑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到場,侍衛肯定也多。來硬的是一點希望都沒,來軟的…….她長這么大就沒見過什么時候求別人,別人就會答應。
但好像也只有袖子里的平意,才能給人帶來一點信心了。
爾朱碩又來了幾次,無外乎帶著薛凌城里城外的跑,跟著的人也換了幾個。兩三天下來還真滿足了薛凌結交權貴的要求。存心討好的情況下,大家年歲又相差不多,到了最后也沒人再提起胡人漢人。薛凌都又那么點恍惚,怎么會打起來呢?
真如爾朱碩所說,打鬃節三天后就拉開了帷幕,前一晚爾朱碩不忘送過來一套鮮卑族的衣服,說節日圖個喜慶,漢人服飾太扎眼了,叫她記得換換。
薛凌看了一下,明顯是按著自己身量來的,不禁小有觸動。就算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但人都長著一顆心,總有那么些情誼在。換了衣服也并不妨礙她是個漢人身份,雙方相貌差距太遠,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薛凌也不懷疑爾朱碩有別的心思。
等到了當天,難得她起了個大早,去等爾朱碩。套馬的地方自然是不可能在王宮里頭,甚至不比梁人有專門的皇家獵場。都是探子去找了馬群所在,先想辦法穩住不讓遷徙,然后派人回來通知拓跋王,帶著幾大家族浩浩蕩蕩的過去。因此每年具體什么時候開始,還要取決于啥時候能找到第一群野馬。就像草根一樣,還得留有余地。不能把一個馬群趕盡殺絕,所以,如果那年的野馬群都很小,整個節日過程中,需要跑好幾個地方也不一定。
爾朱碩接了薛凌,快馬追上自己家人,一同往野馬群的地點趕。薛凌瞧見爾朱氏的隊伍里竟然有好些女眷,完全不掩飾自己身份,英姿颯爽的騎著馬走在前頭,這點倒是與漢人截然不同。不禁有幾分羨慕,假如…梁也是這樣的話,也許就用不上和別人一遍遍解釋自己為何是薛凌了。反倒是爾朱碩,還以為這小子在家里肯定地位不低,沒想到一圈走下來發現,僅僅只是很受寵,有點像..像薛璃。
人群里,和薛凌并排的爾朱騫是見過的,其他人就一概不知誰是誰了,大抵是爾朱碩打過招呼的緣故,見薛凌是個漢人,也并沒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倒還有幾個年輕的策馬過來看著薛凌跟爾朱碩兄弟用鮮卑語說些什么。
薛凌先前還想憑著表情去猜一下他們在說啥,多聽了幾句發現實在沒辦法,干脆懶得再管,反正這些人對自己是影響不到哪。倒是爾朱氏的家族追上其他王姓家族后,幾百騎同時奔跑在原野上,實在讓人心情頓生豪邁。她夾在在人群里,隨著大流走了一陣,聽著身邊人揮舞著彩帶歡呼,難免也被感染,暫時忘了那些心事,寬慰自己就當來玩一趟。
等到了地方,發現帳子已經搭好,類似梁人主持祭祀的禮官已經在高高的臺子上揮舞著火把又唱又跳。爾朱碩唯恐薛凌走丟了,下了馬牢牢看著她,一路帶到自己家的帳子里,說是鮮卑王來了會有個開節宴,眾人吃飽喝足,就會有人帶著各家參與套野馬的人往馬群去,剩下的人都是自己玩樂。說罷,從衣服里把那個銀壺拿出來,遞給薛凌道:“看我好吧,一會要是問你賣什么,你也好拿去耍個什么花樣。只是耍完肯定不歸我了,你下次記得多帶幾個給我。”
他說的真誠,薛凌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壺接了過來。有這么個東西,她也許多個由頭接近拓跋銑。但是爾朱碩…她咬了咬嘴唇,還是道:“好,要是此行順利,我很快就會再來”。將壺擱到桌子上時,不知道是不是不順手,袖里平意竟然破天荒第一次硌手。
爾朱騫也撩了帳子,帶了好些人進來,先拍了一把薛凌肩膀道:“就是他,那些玩意都是他帶來的。”
薛凌一看,有個少年手里赫然捏著她給爾朱碩的劍,明白過來,想這一群人都是鮮卑王族中的年輕一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