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梁人一樣,富貴點的家里頭,大多見識更多些,所以,這些人大多也是會漢話的,除了偶爾習慣性的嘀咕,其他說啥倒是沒避諱著薛凌,倒和她在帳子里聊的十分興起。偶爾對梁人和鮮卑人的態度有了分歧,還紅了幾張臉。
待到侍衛來說,宴會已經開始了,一群人便帶著薛凌出了門。腳下踩的雖還是草皮,周圍卻已經用布匹圍了一圈,隔絕出一個大院子。篝火烤架桌椅一應俱全。好些人已經落座了。想來是爾朱氏在鮮卑地位不低,薛凌跟著爾朱碩一路往前,直到離主位很近處才停下來。只是能坐的椅子并沒他們這些小輩什么事,薛凌只得跟著站后頭。
下人已經在往桌子上擺各種吃食瓜果,場地中間開始有人吹拉彈唱,十來個胡女薄紗輕揚,很是熱鬧。所以說人都差不多一樣,各地節日都是吃喝玩樂這一套。直到人群突然靜下來向兩邊散開。薛凌才丟掉懶洋洋的心思,盯著那處。果然是幾個人圍著拓跋銑往這邊走。
鮮卑禮節簡單,沒人喊萬歲,也省掉跪了,薛凌學著爾朱碩將拳頭往胸口一比劃,直到拓跋銑走到諸位上才放下。兩人距離多不過一仗余。她已經寫了無數次這個名字,人卻是第一次見。最年輕的鮮卑王啊,聽說是二十即位,繼而大敗梁國,一雪十多年前梁胡之戰的前恥。雖老的鮮卑王還在,但完全不掩其威望。
她看的仔細,但拓跋銑并未注意到薛凌。他的目光自然是不離能坐著的幾個老臣,無暇在管后面站著的是些什么人。看著人都到齊了,便舉起酒碗號召眾人齊飲,然后喊了些什么,一揮手。這打鬃節就算正式開始了,各族參與的好男兒全部牽著自己的戰馬站到場地中間,然后領頭人一甩鞭子,一群人便絕塵而去。
剩下的人就純屬來吃喝,圖個樂的了。老人們坐那和拓跋銑說笑,爾朱碩問薛凌要不要找個人多的地方玩,這里都是些官方的表演比賽啥的,不參與沒意思。薛凌為著拓跋銑而來,自然不可能離開,便道自己沒見過。想留在這看看。
爾朱碩為難了一陣,他原是不樂意在這等著的。節日來的人多,各家的帳子里才好玩,但又不太放心把薛凌一個人留在這,猶豫再三還是沒走。
薛凌隨意的很,站了一陣,覺得累。干脆坐地上看場子中間萬花筒一樣的換人,一會跳舞一會雜耍的,倒像京中除夕街上跳大神。這一想就有點好笑,到底是蠻夷,大梁皇宮里,肯定不會出現這么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看了好大一會,突然來了一群侍衛。爾朱碩扯著薛凌往后退,道:“是要賽馬了,得清清場子。”
薛凌拎著壺站起來,看著一堆人在那忙忙碌碌,然后插了些旗子為信號,勉強收拾出五六條馬道。出來好幾個侍女端著托盤放到拓跋銑面前的桌子上。上頭蓋著布匹,她也不知道干嘛用的。直到四五個人騎著馬站到跑道上,拓跋銑伸手揭開一個托盤,將東西拿起來展示給眾人。薛凌才知,那應該是個彩頭,誰要是贏了,就能拿到。
這個比賽就是自愿參與了,并且危險性不怎么大,能比好幾輪,每輪的彩頭都不一樣,爾朱碩也躍躍欲試,還對薛凌道:“可惜你是個漢人,不然也能上去試試,我覺得你騎術比起上頭那個差不了多少”。他指著已經準備要跑的幾個人中的一個。說是這一代很厲害的,連續今年都拿了最多的彩頭,要不是長輩覺得太小不安全,估計都能去套野馬了。
薛凌反正也不認識誰是誰,她更可惜的是沒把吉祥帶過來,好歹能問問拓跋銑在上頭都嘰里呱啦說了啥,全是鮮卑語,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是又不好玩爾朱碩。這會聽他呆會也想上場,才回過神來道:“那你拿過多少彩頭。”
爾朱碩頗不好意思,鮮卑人人都會騎馬,所以除了馬匹好,騎術好,總還是要那么一點運氣才能贏的,他也沒拿過幾次。只是薛凌問起,還是少不得自夸道:“每年都是有的。”
薛凌笑了一下,再沒說話,裝作自個很有興趣,看著場上輪番的跑馬。每逢有人勝出,坐著的幾個老一輩也是笑聲一片。直到彩頭都給的差不多了,才有人來叫爾朱碩。他對薛凌交代了一句“不要亂走,等我比完回來找你”就跟著去了。
爾朱騫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這會就只剩下她一個人,身邊雖有幾個在帳子里說過話的,但到底不如和爾朱碩那么熟。薛凌捏了捏手腕,從荷包里摸出一美小小的金彈子,這東西原是為了討好人準備的。這會到正好用上,雖然還是有點大,但是正午陽光烈,估摸著反光強也沒幾個人能瞧見。落入草皮更是找不著了。
薛凌往前走了幾步,跟坐著的人離的很近。看場中間的跑道也就更清楚了些。。等爾朱碩牽著馬出來,站的是和她隔著兩個跑道的位置。估算了一下,也就是中間會隔著兩個騎馬的人。那就只能祈禱呆會跑回來時,幾個人距離相隔遠點,不至于擋住自己。
仍是彩旗一揮,幾匹馬瞬間奔出老遠。跑道沒有太長,不一會就隱約見有人開始往回跑。薛凌那手遮額頭上,擋了一下陽光,瞇縫著眼看過去,好像是爾朱碩跑在最前頭,但剩下幾人落的也不遠。當即手上已經開始蓄力專心看著爾朱碩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