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明白的,她明白齊清霏根本不可能會答應自己回去。但凡她能答應,怎會有這一屋子愁云慘淡?只是齊清猗實在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還能說點什么,只能繼續絕望的勸:“清霏,姐姐送你回去吧。”
她合著滿臉眼淚,接二連三的重復這句話,到最后分不清是在勸齊清霏,還是在哀求,求著齊清霏原諒她作為一個長姐的無能為力。
只有齊清霏原諒,她自己才能原諒自己。原諒自己這三年得過且過,原諒自己貪圖安逸,原諒自己對齊家的水深火熱一無所知,原諒自己為了那個孩子,一手將薛凌帶進了陳王府。
而薛凌,將宋滄帶給了齊清霏。
她忽然就理解了齊世言。
她知道阿爹與先帝是有君臣情分在的,她知道阿爹對幾個女兒從來舐犢情深,她什么都知道,她唯獨不知道,今日這樣的場景,阿爹經歷過多少次。
然而齊清霏太小了,她才剛剛及笄,又被齊家養在深閨。小到她無法分辨事態急緩,只能從人最基本的喜怒哀樂去判斷結果,正如她曾經對薛凌說的那樣,見著齊清猗永遠都是笑著的,雖是看著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可那終歸是個笑容。從來只會笑的大姐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哭的淚如泉涌。
但凡能再撐一撐,誰愿意哭呢?
于是,齊清霏終于明白,齊府門上的那把鎖,鎖住的不僅僅是一座宅子。
她放棄了掙扎,也不再講話,任由齊清猗抓著自己,最后伏在自己肩膀上哭的抬不起頭。而她幾日未曾用飯,根本沒力氣扛著一個人,只能死死的將身子抵在床頭。
**蝕骨的滋味,凄厲到極致,反倒成了一種百回千轉的美態。床架子上硬木雕花輕易透過夏衣,于后背上硌出諸多青紫印記來,在大片雪色間盡態極妍。玉骨冰肌生香處,為誰偏好說風流。
那日城外一別,她從未見過蘇哥哥了,連下獄這么大的事兒,都是從別人嘴里聽來的。
等齊清猗終于哭夠了,兩人在床邊坐著無言良久,只聞嘆氣聲寥寥。終是清霏先開了口道:“不要緊的,大姐姐。”
她說:“不要緊的,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吧。”
其實個中往事,齊清霏一概不知。三兩日前,她還尋死覓活的逼著齊清猗,可這會也就一句“不要緊的”。甚至哄著齊清猗拿些飯食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