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猩紅淋漓已干,又是一地喜氣碎箔掩映,倒也不怪薛璃沒瞧出異常。門外是人聲喧嚷,七嘴八舌的喊著要“鬧洞房”。
他轉身要去桌上喜桿去揭蓋頭,身后是極不耐煩的一聲輕“哼”,轉而是什么東西被重重丟在地上。等薛璃一回頭,霎時嚇的后退數步,跌坐在地上。他想喊的是“家姐”,然脫口而出的,卻是一聲微不可聞的“大哥”。
薛凌起身的動作頗大,連帶著腦袋上一頭釵環珠搖玉晃,搖的眼前一片迷蒙。她好久沒有見過薛璃了,雖眼前的人,見也見不出個所以然來。縱說是新婚之喜,薛璃臉上的面具仍舊遮的嚴嚴實實,只能瞧出眼間驚恐,瞧不著面上表情。
驚恐,驚恐些什么呢?
薛凌看了一眼仍站著的女子,她倒不擔心這會打起來。門外那么多人,動靜太大的話,這戲,就沒得演了。說來也是遺憾,原指望著,在臺子上能一覽無余,有哪些人來捧場。誰知道,那蓋頭一遮,天地之間,就成了一汪漆黑。
她上前幾步,蹲下來,想去摘薛璃臉上面具。面具下面,究竟是個什么樣子?今晚上,她一定要弄個明白的。
薛凌并沒得逞,她還沒觸到,薛璃便跟見了鬼一樣,捂住自己的臉拼命往后縮,喉嚨里盡是壓抑嗚咽。
那女子怕是擔憂出事,上前幾步扶起薛璃,看著薛凌小聲道:“你不是憐音,你是誰?”
說完又對著門外高喊“花開并蒂~”。
薛凌看著薛璃,沒在繼續上前,只道:“江閎呢?”
“老爺定然是還在陪客,桑結連理~”
“家姐,憐音呢?憐音呢”?薛璃應是被女子兩聲高呼喊的回了些神,沖上前抓著薛凌大紅喜服不放。他對憐音并不傾心,卻完全沒法接受與自己拜堂之人,居然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女子錯愕的看向薛凌,她實在分不清眼前狀況,只還牢記著自己的任務,死死盯著薛凌的時候,卻繼續沖著門外喊“百年好合~”
薛璃放開薛凌衣角,轉而顫抖著去推那女子,嘴里喃喃“你閉嘴,你閉嘴,她不是”
白玉底下,究竟是怎樣的扭曲面容,確實是見不著了。便是拿下來,上頭應是還糊著一層什么。薛凌只聽見薛璃語氣驚悸而不甘,一如當年離京前夜,她問薛弋寒“薛璃呢?”
直到今晚,她才明明白白的得到答案。縱然在這之前,薛凌已經在江府多次見過薛璃。可唯有現在,兩個人才正式交集在一起。而且,交集在她滿心倉皇之時。
雖與江齊兩家本也不怎么親近,可在這偌大的京中,也唯有這兩處,勉強稱的上棲身之所。她不過去了月余,再回竟恍若經年。齊清猗交惡,江閎反目,蘇凔迫不及待的要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