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老少不論,貧富不分,只要能捎她一程,皆可。
只是,含焉并非絕色傾城。稍微有些錢財的商隊,主事的大多過盡千帆,瞧不瞧的上她這一葉懸舟先不說,更重要的,誰也不會為了一次露水春色,就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在身邊。故而能看上她的,多不過是幾匹劣馬,饑不擇食。
其實,寧城繁華,來往總能撿出來兩幅慈悲心腸。或許......
并無那些或許,她如此著急。才看到一定點路,就迫不及待的狂奔上去,哪管前頭是萬丈深淵。反正,身后也是無邊苦海。
所以,她尚且不知申屠易是誰,就下意識覺得,此人也是可的。
衣衫還沒解完,她又想起自己臉上應是污著血漬,又趕緊覆手上去擦洗,唯恐眉眼不夠清楚,讓申屠易錯過了一路人人稱道的嬌美容顏。
這舉動諷刺又心酸,好些時候,她巴不得自個兒生成貌若無鹽,這樣沒準早就投了個好胎,不必日日茍活的痛苦。可現在她卻生怕無法引起申屠易的興趣,只想再美一些,美如妖鬼精怪中的畫皮蛇狐,迷的人神魂顛倒。
只要能迷住眼前這個人,薛弋寒就能活過來。
然正如她迷不住路上的貴人,這幅皮囊也迷不住申屠易。即使申屠易未曾在蘇家住腳,也并不缺女色。京中的窯子,遠比鮮卑王都的花色好上數倍,含焉這樣的,學個詞調管弦,多也就是混到能讓恩客叫出名的地步,遠不能讓人夜以繼日。
但她身上到底有東西能迷住申屠易。
露出來皮肉處,未沾染血跡的地方,是大條的指甲刮痕,間或有青紫紅腫齒印,破損程度新舊夾雜,多不過三五日余,近的,怕是昨晚。有些地方,還帶著陳年舊疤。
他正值血氣,身邊也沒個人伺候,向來是歡場老手,對這些痕跡熟悉又陌生。熟悉是見的多,陌生的是,這么嚴重的,幾乎沒見過。
申屠易向來有錢就花,自然挑的都是各家翠翠紅紅的可人兒。憑誰買了去,也是好生疼惜著的。何況姑娘都是鴇兒的搖錢樹,情趣之事,圖個樂也就行了。弄成這樣,樓里哪肯善罷甘休。
申屠易本是當含焉在胡言亂語,明明薛凌還沒死,含焉就說誰死了.導致她人盡可夫的之類亂七八糟的話。可這一身體無完膚漏出來,他下意識去看含焉的臉,分明瞧見其耳鬢唇腮亦不乏零碎亂相,忽然就不想再去猜含焉說的究竟是誰。
那些點滴胭脂洇然,無端讓人周身惡寒,帶著握刀的手都有了一瞬間的輕微顫栗。
但片刻心驚顯然不能讓他放手,只重重呼了一口氣,想再喊一次含焉放手。各人有各人的淵源,佛既要從鷹爪子底下搶鴿子,就得將自個的肉喂給老鷹補足因果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