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恐怕只是想借著那坨肉,栽贓嫁禍霍家,卻不知是哪出了亂子,沒能得逞。一計不成,雪色一事便緊隨其后。她機關算盡,自不會為了這點骯臟手段嘲諷薛凌,只是隱隱擔憂,上一回沒成,這一回就會成嗎?
胡人怎么會因為個孤女和相國反目,江府給了什么暗示?可江府如今在梁的聲勢地位,怎能與霍家同日而語。而且,江府與關外千里,根本不可能在霍家眼皮子底下走動,便是有心,不過無力而已。
還有霍云婉,薛凌許了什么東西給她,才能讓一國之后,妄圖置自己的母家于死地?
這里頭的荒唐,比紙上那句“十萬石”更荒唐百倍,本該在那天薛凌回到蘇府就要問個明明白白,可蘇姈如卻是被薛凌那句“是我沒應她”觸動,雖面上不顯,內心卻是風云翻滾。
至于蘇遠蘅,薛凌說的沒什么錯,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在這番境地下往大獄里送個養尊處優去,多說也是無益。只要薛凌來了蘇府,這些糟起糟八的事放放也無妨。
直至這封信送到面前,一切已經避無可避,她沒明著問主謀是誰,討了個巧故作不屑“莫不是個癡的”?可誰才是那個癡的?這十萬石是誰在開口?是霍準,還是霍云婉?或是關外的胡人?
還是....你薛凌?
要了又是想用到什么地方去?
見薛凌面上有難色,蘇姈如便追問道:“京中江霍齊黃,添宮里一位娘子,御林衛李阿牛,怕不會有人比蘇府更清楚了。可人頭點的清楚,事卻不清楚。她們清不清楚無關緊要,我卻要清楚些。”
“這東西蘇家拿不出來,想來也不是真心要。”
“既然如此,不如早點說清楚,我好看看最后要拿出來的是什么。早些備著,大家都省事。總不至于再出來第二個姓宋的不是。”
薛凌抬眼,她從來沒見過蘇姈如如此一本正經,原蘇夫人端莊起來,是威雅并重的當家主事,比之齊清霏等人的娘親齊夫人,絲毫沒落了下乘。可她在蘇家呆了這么久,蘇姈如笑罵都艷而媚,連說惡語時都不減風情。
偏此刻瞧來,一個人截然不同的兩幅面孔,她竟然開始不覺得違和了。
蘇姈如說的確然是事實,加之她嚴肅,薛凌也就隨著鄭重了些,道:“我還未拿到信,暫時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怕是要回去查查才知道,無需擔心,決計要不了這么多的,一成之數都能把人給噎死”
她見蘇姈如還沉著臉,頓了一下接著道:“你猜的也沒什么錯,背后主謀是我”。說道此處,薛凌生出些許竊喜,臉上表情稍緩,語調也帶了開懷,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日夜就只想著那一件事。”
她越發愜意,雖知蘇府安全,但人想說些私話還是不自覺環顧了一圈四周,舌尖抵在上顎處,想壓一壓呼嘯而出的雀躍,笑容卻終是止不住蔓延開來,頭也微抬了些。蘇姈如就瞧著那少女揚起臉,得意處風流盡顯,貝齒櫻唇交疊,輕聲蹦跶出一句:
“霍云昇那狗東西,可算是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