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習慣都一成不變,用的著時候,喊“婉兒”,用不著的時候,喊“皇后”。
貼身宮女走上來,貼心遞了帕子。霍云婉不抹臉上淚跡,反大力搓著剛才扯過霍準衣襟的手。搓完猶不足以,還要去蘸了茶水,再次揩過,方交給宮女,道:“燒干凈些”。又指著桌上杯碗道:“一并碎了丟的遠些。”
她起身回房,鋪了筆墨。此事不同往常,斷然不是霍準開口說要什么東西,霍云婉就能罷休。霍準到家不久,霍云婉的信也隨著就到了,仍是驚懼憂心,恐霍家大禍,定要霍準將經過來往講的明白些,她也好見機行事,免得再魏塱面前有所錯漏。
霍準猶豫再三,還是將信原封不動的遞到了霍云婉手上。他倒不是怕落入他人之手,那信并非是拓跋銑的原跡。鮮卑與霍準互通,一概是飛鷹到寧城,再由霍云旸潤色成問安的家書,給人拿著也抓不出個什么把柄。
僅僅是,他貫來覺得拿給霍云婉毫無必要罷了。
然這次確實茲事體大,又見霍云婉苦苦相求,便覺得說的清楚點也好,一知半解,反讓人風聲鶴唳,皇后那個位置,到底重要。且這次的很多關節,還要女兒來辦。除卻一封書信,霍準又親寫了些一并遞到了霍云婉手里。
霍云婉給蘇姈如的信,五萬二字本已落了墨,哪只霍家的信回的這般快,她還以為那個爹要一如既往的搪塞過去,得花上好些心思打探呢。
于是換了個字體,又寫了一張。還真如對薛凌說的,拓跋銑信上要的就是十萬旦,她只是順手傳了個話,并未特意翻個幾倍去嚇唬蘇姈如。
錢糧之事,根本不值一提。管它最后要出多少,反正她跟薛凌都不是苦主。真正讓霍云婉上心的,是那句“何日家兄使寧城,共挽雕弓遠胡狼。”
下頭還有拳拳情意數句,不難讀出是要霍云昇前往寧城。她略奇怪霍準竟沒提起過此事,稍后又反應過來,霍準必然不可能讓霍云昇離京,所以提都懶得提這一茬。
也許在霍準心里,拓跋銑提這個要求,是為了讓他盡快籌糧援手,根本不是真的要霍云昇去寧城。實則二者掉了個頭,霍云婉轉瞬想到:那十萬旦糧確實是個幌子,可惜不是為了討價還價...而是為了最后要霍云昇離京。
京中御林衛,私自離京,權柄旁落......那個小姑娘.....。
她在那一刻格外想薛凌,捏著手上筆桿,恨不能立刻讓薛凌進宮,卻又沉住氣沒隨心所欲,她唯恐霍家這邊要的東西還沒定數,跟薛凌說起時二人添了不快,想等霍家這邊定下來再找薛凌。故而便先去蘇家傳了個信,嚇唬的同時,也提醒蘇姈如可以先備著了。
哪知薛凌自個兒沉不住氣。
沉不住氣好,果然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事事皆是便宜。
天子與霍家反目是撿了便宜,蘇家登朝為官是撿了便宜,陳王妃滑胎是撿了便宜,胡人內憂外患都是撿了便宜,這些便宜一股腦的砸到頭上,讓她已經數年如一日的不露聲色瞬間破功,巧笑嫣然的在薛凌面前翩然起舞。
得意忘形處,就沒能多想想,這些天大的便宜,歸根結底,是由著一件事帶來的。
是.....薛家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