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人終于變了些臉色,雖收斂的快,轉瞬就恢復如初,卻還是讓薛凌瞧見。她心計得逞,似乎憑著這幾句話就將自己重新與這些蠢狗劃分的涇渭分明,追著江玉楓的步履也輕快了許多。
二人繞過屏風又行了一段距離,江玉楓拉開一面木質隔斷,進到里頭,赫然已經是另一個房間,窗外人聲大作,與剛才房屋下已經不是同一條街道。
那江府暗衛不知是從哪過來的,已經在此候著了,見倆人進來,便沖著門外大喊:“再送兩壺水來。”
江玉楓走到桌前坐下,擺弄著桌上茶具,道:“你胡謅的本事倒是日見高明。”
薛凌將平意收攏回袖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未隨他一起坐下,而是徑直走向門口,方轉回身來瞧著江玉楓,也是似笑非笑道:“怕是連三年前的江府都比不上,怎么能稱高明?”
陶爐里的木炭一直泛著紅色,才丟兩塊新炭進去,瞬間便是火光大作,江玉楓一邊往上頭擱壺添水,一面給薛凌賠了個不是:“是我失言,你坐吧,尚有些事值得說道,不急著走。”
確實是他失言,那幾個胡人就算能想到薛凌是在說謊,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什么證據。或者說,薛凌有沒有說謊其實已經干系不大,只要印是真的,就算她說跟石亓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也無關緊要,不過都是附和罷了。
但江玉楓卻是能十分篤定薛凌是在撒謊,至少有一半的謊話。若一切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劃,她就該知道第一枚印是石亓的,哪會為了拓跋銑一封書信嚇的夜不能寐。
只是,他該對胡人的附和深有體會,畢竟當年,魏塱對他斷腿一事,就附和的格外精彩,一言一行都恰到好處,所以輪不到他來嘲笑薛凌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些往事,薛凌已曉大半,她也知道剛才在胡人面前的編造的東西瞞不過江玉楓。但印在手上,起碼能讓江府知道,自己跟羯族的小王爺是確然是搭上話的。
至于其他說辭,不過是與那些蠢狗周旋,江玉楓若要入耳,真真自作小人。再加之胡人是江府引到京中來的,兩樁事合在一起,薛凌亦覺可笑,這個人,是何顏面來諷刺自己胡謅?
雖是早早定了心要跟江府面上情深似海,可江玉楓先戳人心窩,她也還沒過到忍辱負重的日子。即便江玉楓低頭賠了不是,薛凌仍沒收冷眼,只是聽得說有事商量,無可奈何,又走了幾步坐下來道:“什么事。”
江玉楓洗好茶碗,添了茶遞到她面前道:“人來的這么急,成交之日應是會比你我想象的快。只是你剛才答應的太快,不怕他拿到手后出變數么。”
薛凌手伸至腰間,摸了一下骨印還在,瞧向江玉楓道:“只要人出了京,你我就可以動手了。不過你說的有理,我想辦法到時候再拖延一天,怎么都夠了。”
“就算他拿了信......”,薛凌忽而想起什么似的,低聲道:“他們不是為你我而來,他們是為霍家來的。”
江玉楓不置可否,蹙眉提醒薛凌道:“就著你前頭的事說。”
薛凌想了一會才繼續道:“他要拿幾封空白的信填上內容,冒充石亓的人近到羯幾個掌權人身側.....若是在霍出京那一日,就立馬帶著白信往回趕,即使日夜兼程,至少也得五日余,更何況他們沒有如此多的人手早早部署換馬不換人,由著馬走,回去不知是哪年哪月了,估計他們也不會蠢到認為你我會幫他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