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一把推推開他,自己站起來退后幾步道:“很快的。少則十日,多則半月。”她沒催著申屠易走,申屠易握著手腕垂著頭站了好一會,直到外頭含焉喊“屠大哥”。
他問:“是誰騙我?”
“薛凌,是誰騙我?”
這宅子里,終究是變了。
桌上描好的百家姓在兩日間堆了一尺來高,倒虧得當初紙墨囤的多,李阿牛三個字間或穿插在空隙處,由一開始三五行就有數次重復,到最后一整篇也不見得能找出來。
他的事倒是好理清,更何況已經有一樁成功范例擱在那,薛凌先畫了個大概路子,再將細微處補全,這個人就算落了筆。反是魏玹處讓她抓耳撓腮,怎么也不得其法。一無人選,二無對策,憋了二三十個時辰,仍是一籌莫展。
如此又沉溺其中一兩天,解圍的是霍云婉來信,薛凌沒料到第二封信來的如此之快,還是要她想辦法進宮一趟。
天時尚早,房內也是一堆物事需要銷聲匿跡。含焉也不是全無用處,起碼她能下地之后,這宅子里不缺爐火。
初秋天氣尚沒涼到需要取暖的地步,靠著一團熱氣,薛凌額頭細汗密布,隨著寫過的東西一張張化為灰燼,她覺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臟和這些火焰一樣,在狂跳。
跳什么呢?是對吞噬的渴求。
火渴求人填進去更多的紙,而她渴求著霍家,比那一刻都來的強烈。
近在眼前,近在眼前啊。
若不是事成定局,霍云婉決不會讓自己進宮。
她燒完了這幾日墨跡,為求盡可能平復自身情緒,早早就出了門,到臨江仙吃了茶點。再進宮門時,便又一切恢復如常。
不出薛凌所料,見到霍云婉時,她比前幾次都要緊繃,屏退了眾人,也再不似往日眉眼笑意。反倒薛凌已經鎮定許多,半是安慰,半是提醒道:“你有些反常了。”
霍云婉道:“也不算,總有那么幾個時候,是要莊重些”。她摸出一封信道:“定于中元節出京。”
難得她這么直奔主題,一個彎子都不繞,薛凌先嘆了一句:“真是個好日子”,說著屈指算了一下,還真是就是十日余。但此時那幾個鮮卑人也才來京不久,居然這么快就騙得霍準定下了霍云昇出京,不知是用了什么招。
“確實是個好日子,既然他們定下了,咱們也該定定。”
薛凌將那封信接過來,上頭是普普通通的霍家問安家書,霍云婉好似教過她門道,但拼湊起來麻煩的緊。能這么大大方方的拿出來,已足見霍云婉之誠意。
就算這封信是假冒的,于薛凌而言,她就算讀出來了,也于是無補。所以只寥寥掃了幾眼,便又還了回去,笑道:“雖說是問安.....”
“這幾日一問,是不是也太勤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