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楓又多問了一句:“宮中的人,確定不會出亂子么。”
江府在薛凌面前也偶有提起對霍云婉的懷疑之處,只不似這回如此鄭重。霍云婉到底是霍準的女兒,如今又是功成垂敗的時候,江玉楓難免慎之又慎,薛凌亦知其理。
她想了一想霍云婉父女成仇的緣由,再回憶幾次會面時霍云婉話里濃濃恨意,十分篤定此人斷不會幫著霍準。雖沒給江玉楓細說過往,卻是讓他不必擔憂。
單憑幾句話肯定沒有那么大的說服力,但薛凌與此事性命攸關,找不出什么撒謊的理由,江玉楓本也就是求個心安,并非是實打實的擔憂霍云婉處會出問題。
他仍遣了暗衛送薛凌回宅,自己走另一頭回了江府。薛凌雖打扮尋常民女模樣,但若跟在江大少爺身后,萬一被誰看了去,有嘴也說不清。而暗衛帶著走,不過一句看走了眼便能糊弄過去,不足為懼。
這一來一回端的是花足了心思,再聯想起那晚去瑞王府,江府人行事可見一斑。再想想自己去哪都是撿個矮墻頭翻身進去,薛凌突然多了些后怕。萬一哪次被抓著了,還真就是一切都完了。
原該是,萬事留點余地的。
說是沒聊出個所以然,卻也耗了半日光陰。再回到宅子里,一切如舊,好似那草葉子彎曲弧度都沒絲毫改變,唯一例外的是往日皆是含焉跑出來問要不要茶水,今日她剛坐下,卻是申屠易站在門口。
薛凌聽得聲音不對,平意跟著視線滑出一半,看著申屠易沒帶刀,又才將繃直的身子癱回椅子上,破天荒的先搭了話道:“何事?”
申屠易往里走了兩步,道:“今日來的人是誰,似乎與你不熟。”
他說話有質問之意,薛凌一瞇眼,心想此人賴了幾天不走,就端起主人的架子了,敢問到她頭上。
她瞧著申屠易,一臉冷笑,想等不屑夠了回一句“是誰關你屁事”,不曾想盯了兩眼,發現申屠易嘴唇處輕微抽動,右手也抖的頗有些厲害。她又忽而覺得這蠢貨最近必然是過的戰戰兢兢,來個陌生人就唯恐是要抓他去換賞錢,問幾句也是..也是人之常情。
就像....就像她那年藏身于明縣的乞丐窩里。
薛凌將目光移開,側了個身,手先探到腰帶間,摸著了骨印,才緩緩道:“是朋友。”
“什么朋友?”
薛凌又停了好久,道:“你安心住些日子,很快這事就會過去。到時候....”
申屠易瞬間就沖到了她身前,渾然不顧薛凌是個姑娘,兩手抓住她肩膀,一面大力搖晃,一面拼命將薛凌往下按,似乎要將整個人按到椅子下面去,口中急道:“到時候,到什么時候?到什么時候?”
薛凌坐在那,本是毫無防備,沒想到申屠易突然發難,平意雖是滑了出來,肩膀關節處卻被人制住,使不上勁,若是小胳膊往上挑,當時就能給申屠易一個腸穿肚爛。
以平意之鋒利,多半要回天乏術。
她不知是心慈,還是沒反應過來,也可能是知道申屠易手上無兵刃,要不了自己命,劍尖在袖口處亮了好一會還是那般亮著,并沒染血。
申屠易右胳膊到底傷愈不久,他二人對面站著,按住的便是薛凌左肩。恰薛凌左手也不是個廢的,由著他搖晃了半晌,反手拿了其右腕關節處筋脈,稍一用力,申屠易就失了氣勢。
只是這個動作,難免觸碰到申屠易的斷指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