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易扛著刀在院子里一招一式比劃的認真,仍是右手握著。比起以前雖稍有凝滯之感,但非要說有個多大區別,卻是吹毛求疵。瞧見薛凌出來,他亦沒停,接著閃轉騰挪的分外起勁。
薛凌在門前站了片刻,心緒復雜。先是略惱毀了申屠易功夫,又慶幸當天總是沒給人毀個干凈。多看了兩眼,她又反應過來,申屠易練的這些東西,還是一如既往,手腳刀刃無一不是為了克制自己慣用的路子。
她游移了一下眼神,走得近些道:“幫我看著點屋里那個人,我去去就回。”
申屠易沒答話,薛凌側開幾步,避開申屠易攻勢范圍,繞著出了門。她確然是現在才堪堪想起,申屠易這個人,究其本源,不過是個低末的狗腿子。動起手來,反而比江玉楓等人要廢功夫,果然勤學苦練,自有造化。
就不知道,這個造化,何日又要用在自己身上。
出了院門仍是無處可去,腦子里亂七八糟走馬觀花般前塵明日來回著過了幾遭,京中幾條主街踩了個遍。薛凌猜霍準該也打道回了府上,她是拿不準薛璃今日去上朝沒有,但想想若還是縮著腦袋在江府藏著,江閎估計是一早兒就得給自己丟過來。
既是拖到了下午時分,多半是薛璃耽擱了。除卻往金鑾殿上湊個數,量來也找不出旁的活計。她腦子略頓,十分識趣的將半死不活的憐音劃了過去。如此說的話,薛璃都退了,霍準必然也是犯不著再在魏塱面前礙眼。
這與江府商議的時間有些對不上,瞧天時還早,江玉楓的人..倒是有的好等。
薛凌一路撒著銀子,零嘴小玩意摟了一懷,終還是惦記老李頭那攤子破爛,拐了幾個彎,又到了存善堂門口。
巷子口那躺著等死的蠢貨已經不見了蹤影,門口再不似以往熙攘,冷清的撒把稻米,能網一筐羅雀來。她自是不知早間有人來求醫問藥被五爺的人嚇了回去,只說是老李頭還在喘氣,這堂子,就涼了。
附耳在院門上聽了一回,薛凌大奇。她當是來了就能遇見里頭雞飛狗跳,沒曾想里頭竟也寂靜無聲,一時間不可置信的又聽了一會,確實安靜,偶有些動靜也是極細碎聽不真切。
她輕推了一掌門,里頭門栓也沒落,門“吱呀”著應聲而開。來了這么多次,倒難得有機會正兒八經從門進。昨日煮藥的爐子鍋具都還擺在院子里沒收,只是炭火已熄了很久,湯藥也早就涼了。
那股清冽的藥味消失的無影無終,薛凌猛吸了一口,妄圖想尋回空氣中殘存的氣息,偏偏臺階前血跡也還在。她沒聞到昨日還避之不及的苦香,只吸了一鼻子腥臭。
就這么奇怪,想要的,轉眼就散了。
不想要的,仿佛是生了根,要猖獗到海枯石爛。
薛凌抖了抖手,平意滑出個劍尖。她剛凝神,已察覺的昨日躺著的那個并不在原屋子里。就昨兒幾個人那架勢,沒拿到錢就全部離開了存善堂,這事發生的可能性跟魏塱畏罪自裁差不多大。
所以,不在原地兒躺著,去哪了?上了幾步臺階,到回廊處,薛凌就有了答案。怪不得她在院門外聽不到聲音,全蹲后院哭著。
當時買這院子,就是瞧著地方寬敞清凈,做生意和安寢的地方也分的仔細。前院給老李頭開個藥館,后院便給幾人起居。昨兒那人傷了,就地安置在前院老李頭的問診房里。